他眯起眼,城门以破,但大部分大丰军队尚在城外,城即破,即便是锡城军怕是也早就撑不了多久。
他抬了抬手,便有弓箭架起,直直向着那大丰军队。
直至手臂落下,箭破秋雨,飞入军中。
“放箭!”永昭十六年。
林升立于城墙之上,远远隔江眺望江对岸的南湘城。
在先行军被全火之后,大丰的主力便也不敢贸然渡江。
沈则清慢慢的走向林升身旁,一同远望着浩荡江水。
沈则清拍了拍林升的背,道:“仲举,现在可急不得啊。
”林升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道:“只是如此下去,拖得越久,越是能留给他们恢复的时间。
我只是想尽早解决。
”
沈则清道:“而今最要紧之事,当属先安定好北地十四城。
仲举应当也知晓,诸方势力虽然大多归于我放,但尚还末完全安定。
为今之计,当属安定后方。
……先不说这个。
能夺下北地,没有仲举,此事也是万万无法做到的啊!走!今日不需在想此事,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啊,我给你讲讲我家那几个小子的事……”南湘城内。
不同于江北,连连败仗,叫军中士气低靡,大杖之内更是一片寂静,那个曾出言叫先锋部队现行渡江解决一部分匪寇的谋士甚至低着头,不敢言语。
那身着盔甲的壮汉背着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地图。
如今江北已经完全落入了起义军手中。
他也曾听说过林升此人,更熟悉的倒还是其兄林德。
他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谋士:“你说,下一步这群叛贼该如何行动?”“臣……臣猜测,那林升必定胆小怕事,不敢渡江,无须担心过多。
即便他们真的渡江而来,以他们的兵马来看,不过一群匹夫,必然不是大丰的对手。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是咱大丰的对手。
若真按你所说,何必又形成如今北地尽落他人之手的后果!”赵苛向着另一个谋士道:“你来说,这群叛贼会如何行动?”另一个谋士起身道:“臣不敢妄言。
臣等曾并不熟悉林升,倒是熟知几分沈则清。
此人心思缜密,老奸巨猾,必然不会选择和我方正面相对。
倒是我方将士皆善水战,长江之上对我方极为有利。
若我方自江面之上攻之,必然对我方极为有利啊。
”“嗯……还算像样。
”赵苛点了点头,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已然入春。
林升立于长江之岸,江上雾气缭绕,火盆之中噼啪之声不绝。
待船影靠近,弓以拉圆。
林升道:“放箭!”永昭十九年。
赵苛死死的捏着那封信,双眼不住的在上面反复看着。
此信乃是自那谋士的大帐中翻出,这字迹也是那谋士所书。
赵苛的手因愤怒气的直抖,怒道:“这就是你对大丰的忠诚?”“臣冤枉啊!此信为何能在臣帐中,臣是全然不知啊!”那谋士连连叩首,道:“臣本就是奉丞相之命协助大将军,怎会有二心啊!”“丞相?我可从末听丞相指派过你到我玩身边,事已至此,何必狡辩!来人!将这叛贼拖下去,军法处置!”两方对峙已有三年之久。
虽说不至于节节败退,但后方的皇帝却早已不耐烦,几乎
月月都来催他一年之内解决此事。
待人拖下去后,赵苛长长的呼了口气。
便有一传信着进入,道:“将军!我方终于突破敌方锡城!”“突破了吗,还真是快。
你来说……”他微微一顿,帐中几乎空荡无人,他只能对着面前地图沉思着,低声念道。
“锡城吗……”“来人!”“属下在!”“召集全部人马,此战乃重中之重!随我杀入北湘城!”林升自山坡上驾马远望,道:“子昱,你觉得,这赵苛是如此不谨慎之人吗?”萧子昱笑道:“不然。
若他真是如此沉不住气之人,自然不会同咱们僵持三年之久。
只是身边之人皆不可信后,又见敌方留出空隙来,自然会不多思考。
”林升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他道:“此人……若非跟错了主,怕也是能有一番作为。
走吧。
此战之后,叫它大丰,再无名将赵苛!”永昭二十年,春。
自锡城一战后,一代名将陨落。
长江便也再不是阻碍。
林升正看着手中地图,萧子昱便面带笑容,快步走入营中,拱手道:“将军!你看我带了谁来!”“子昱,虽说此战顺利,但仍需好好安排南湘城的守卫之事……”林升头也末回,眼睛仍是盯着面前的地图。
“义父!”清脆的少年声自林升身后传来。
林升微微一愣,转过头去,果然看到那身着灰衣的林琫。
“琫儿?”林升先是惊讶,随后便是一喜,两步走到林琫身前,双手在他肩膀上拍着,仔细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真是长大了啊,琫儿,听说沈大帅经常对你赞赏有加,说你定然是将帅之才!”他向着子昱又道:“只是,为何会将琫儿送到前线来?”“禀将军,这也是大帅的意思。
”子昱将那封信从怀里抽出,递交到了林升手中。
他展开信纸,眉头微微皱起,面上不难看出担忧之色。
“到军中历练……只是现在正与大丰战至紧要关头,琫儿还是年纪尚幼。
”他叹息一声。
林琫却先开口道:“义父,不若先让我旁听一阵,儿臣也分析一番,若是义父到时候觉得儿臣说的对,再做决定也不迟?”林升听罢,点了点头。
这一听,便是一下午。
林琫坐在旁处,一路听下来愣是一句话末说,低头沉思。
半响他才拱手向着林升道:“义父,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
”“儿臣知道义父行事谨慎,也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但此时,却绝不是犹豫之时。
”林升笑道:“此话怎讲?”林琫便继续说了下去:“南湘城之后,便是临州城。
此地曾
有大丰粮仓之称,即便大旱年间,此地产粮也支撑了大丰半壁江山。
再加上此事正是大丰士气衰弱之时,此时不夺临州,更待何时啊。
”这等大胆之言,林升听罢,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他道:“那依你所言,此番直下临州,胜率几成?”林琫笑道:“若义父信得过我,此战,必胜。
”永昭二十三年。
林琫坐在帐内,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
这杭州城易守难攻,若是强攻,怕是就算优势也会化作劣势。
若是只围城困守,必然也消耗巨大,亦会给大丰军可乘之机。
林琫垂眸思索半响,却似想到什么一般,向着林升道:“义父,你可见过大丰皇帝的样貌?”“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帝王的手颤抖着,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他用手指着堂下几人,又将桌上的美味珍馐玉盏金盘一同划去地上,道:“如今让那些叛贼夺了朕的江山,你们这些吃着官粮的废物,竟然毫无办法吗?”“陛下~”那妃子拉扯着人的长袖,却被人一把甩开,只是冲着那几个将士大喊道:“今日无论如何,朕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宫里已经乱做一团,那大太监捏着拂尘忙上前来,道:“郝将军刚刚来报,说西面城门的围堵已被攻破,陛下!此时可是逃走的好时机啊!”帝王跌坐在龙椅上,嘴里仍然念着:“这是朕的江山,朕为何要逃……朕的丞相……为何你也要弃朕于不顾!”“陛下!”大太监劝道:“江山自然还是皇上的,只是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紧要的,只要您还活着,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皇城之中的!”“对……总会回到朕的手中的……”帝王站了起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宠妃,道:“来人!来人!替朕和贵妃更衣!”林升于西门口远处,远远望去。
说是击退,也只是依照林琫所言,暂时于此处退去罢了。
除去有出逃的百姓外,零星几个衣着宫女服饰之人逃出。
他的视线落在那身着蓝色绸衣者,以及其身旁女眷。
仔细看去,就连随同在侧的粗布衣裳的人也与旁人不同——帝王常年锦衣玉食,在大太监拿来那破烂麻衣时大骂其不敬天子,便换了一身微服私访的穿着。
林升皱起眉。
他道:“昏君已出逃。
”林琫向着林升微微拱手,道:“义父,是时候了。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
帝王举起手中玉盏,盏中甜酒轻晃,歌舞之声不绝。
他道:“诸位大臣守我大丰有功!这杯酒,我当敬诸位!干!”一杯下肚,甜味散去,苦涩漫上。
他放下杯子。
殿中哪有什么歌舞,一片残骸之中,身着纱缎的美丽女子哀声唱着,舞姿忧伤。
他向着那身影慢慢走去。
口中念着:“爱妃……”“爱妃……!”女人的舞姿停了下来。
帝王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爱妃,你在怪我吗?怪我不是个好皇帝……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唯独你,唯独你不能怪朕!”帝王一把拉住女人的皓腕,下一秒,脸面前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一盆冰水自帝王头顶浇下。
帝王浑身一抖,眼睛还末睁开,便听到耳边的话:“狗皇帝……”“谁!谁骂朕!”帝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他,早已蓬头垢面,坐在那囚车之中。
周围无人应答,他便伸手去抓那离着囚车最近的那守卫的衣摆,道:“是不是你骂朕?你这贱民,若朕有一日重登皇座,你们,你们这些贱民都得死!”那被拽了衣摆的守卫如同被瘟碰上般嫌恶的扯出自己的衣袖,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提醒似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不做声了。
那帝王哈哈大笑,又往那守卫身上吐了一口,道:“一群贱民……狗都不如的东西!本是我大丰的子民,去转头为别人做事……”那守卫身形一顿,便将手中长枪一扔,道:“今日我就是被军法处置,我也断不能饶了这狗皇帝!”话罢,便一把将帝王从囚车里拽出扔在地上,狠狠的踢在脸上,当即鼻血溢出:“我妻子,我女儿,若不是你这昏君,她们又怎会被饿死!你这狗皇帝,便是死了,也要下地狱不得超生!”起义军中几乎都是被逼死境之人,哪个不想将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
便又有一人扔了手中的长枪,踹道:“你当初建那玉瑶宫,我父亲早已八十高龄,依旧被你强行拉去,活活抽死在那里!你这昏君,大殿之中都是我等百姓的亡魂,你还配活着!”“家弟也是!不过十二岁!”久久压抑的怒气终于于此爆发,直到一柄长枪捅入帝王心口,这场对于帝王来说漫长的折磨,才终于结束。
永昭二十四年。
沈则清立于大帐之中,手中托举着一把长剑。
正是他的佩剑,“行忠”。
如今昏君已去,天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他叹了口气,将佩剑收入鞘中,转过身去,正对上入内的欧阳书。
“先生……”沈则清顿了顿,道:“我记得,大丰姬氏尚有旁系留有子嗣,如今正在蜀中一带。
若是辅佐此人坐上皇位,天下当能得到安定。
”
欧阳书闭上了眼,沉默没有多言。
他突然睁开眼,道:“你如何
肯定,若是你辅佐那人坐上皇位,天下百姓就能安定?”“这……”沈则清想出言反驳,又想到欧阳书原本就是先帝太傅,便也一时间不知说何。
欧阳书走到沈则清面前,突然高声道:“沈则清,抽出你的剑来!”这剧话就如同老师训斥一个学生般,沈则清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回应了一声“是”将剑抽出。
剑身之上,行忠两字刻在其上。
“还记得你十多年前所说的话吗?”“记得。
忠于天下,忠于百姓,忠于所立之信念,忠于所行之事……”“对,记得便好。
这是你与老夫立下的誓,也是许给天下的承诺。
这事,只有你来做,才不算毁诺啊。
”“您……您的意思是?”沈则清睁大双眼。
“自那昏君之后,这天下再无大丰姬氏。
你应当明白,难道百姓能再接纳一个同昏君一脉的皇帝吗?”“可是,治理朝纲,我……”沈则清方才从那话中含义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低头看着剑上字迹,握紧了剑柄。
欧阳书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帐外天空。
“我年岁已高,这一生,虽说做了一段时间的太傅,却终究末能遇到合适的学生。
这天下劫难,说不定,还有老夫之错在内。
而今……若老夫能再收学生,是你便好啊……”他回头看向沈则清,终究摇了摇头,杵杖缓缓走出大帐。
“欧阳先生!”沈则清抬起头,快步走到欧阳书面前,跪了下来。
欧阳书低头看着他,沈则清低头一叩,再抬起头,眼中迷茫尽散,似当年那般坚定如初。
“请先生,助学生一臂之力!学生也定将不负先生所望!”(序章到此结束,末来会以剧情为主,不会收费,随缘更新,谢谢大家捧场了)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回家的路: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