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仁道:“罗甲殴骂妻子,浪游少归。
小人不过一时气愤,与他争执了几句,实末与表妹通奸,也不知他如何身死。
”知州大怒喝道:“这等顽皮赖骨,不打,如何肯招?”命左右重责八十。
有仁口称冤枉。
知州见有仁不招,又叫李氏上堂,道:“为何将亲夫毒死?你好好招认,免受苦刑。
”李氏哭道:“青天,这冤枉事如何认承?况奴纵然要谋害丈夫性命,这毒药叫小妇人那里去寻?”知州道:“毒药在娘家早已办就,还要强辩做甚?”李氏道:“青天呵,童子婚并无有半点仇恨,那有个奔进门便害他身?”知州怒道:“娘家通奸,谋夫另嫁,本州明白你那些事,还不招么?也罢,既是奸罪,按例可以大刑审讯,左右,与我将这淫妇拶起来!”当下众隶答应,将李氏拶起。
十指连心彻骨痛,只听得那李氏大叫一声“疼杀我也!”便昏死过去。
知州分付以水浇醒,复问道:“招与不招?”李氏咬定牙关,只叫冤枉!知州大怒道:“这个熬刑的淫妇,”分付左右打撺又加了几十撺,李氏依旧不招。
但见:可怜如花白玉指,皮飞血落淌鲜红。
知州见打了一百二十撺,打也不招,便又分付众隶,将李氏吊起鞭打。
众隶将李氏手足反绑于背,攒作一团,唤做驷马倒攒蹄。
复将头颅后仰,将头发系在手足之上,吊将起来,用力鞭打。
李氏哀号痛苦,惨不可言。
即是铁打的汉子,铜铸的身躯,也受不得了。
那李氏却把满口银牙碎咬,只不招认,大喊道:“妇人家名节要得紧,节为重性命事为轻。
要奴死与奴一快性,要招供奴便万万不能!”最^^新^^地^^址:^^知州见此,只得分付松刑,却叫皂隶把猪鬃取数根来,众隶答应下去,不知要了何用。
走出衙门,见个皮匠口吃猪鬃,公人道:“相公要几根猪鬃有用。
”
皮匠笑道:“老相公要猪鬃做甚么?”连忙取了几根。
皂隶复归衙门,呈上知州相公,道猪鬃在此。
知州乃分付左右把淫妇衣服剥去,两膀背前绑了。
众隶一声答应,将李氏一绑,露出一双香乳儿,众隶皆喜。
知州道:“你再不招,本官便要动非刑了,看你招也不招?”李氏道:“宁可身死,冤枉难招。
”知州听了大怒,分付狱卒把猪鬃插入乳孔中,李氏大叫一声,好似一把绣花针儿栽在心里,即时死去。
知州叫取井水喷面,半晌方才哼声不绝。
知州问道:“招也不招?”李氏把头摇了两摇。
知州大怒道:“淫妇如此可恶,这般熬刑。
”分付将猪鬃与我搌他几搌,众隶答应,走来将猪鬃一搌,李氏昏死过去,半晌方醒,裤腰里流出许多尿来,叹了一口气道:“可怜小妇人今日受此非刑。
”知州问道:“招也不招?”李氏不言。
知州大怒道:“与我快些搌!”李氏吓的魂不赴体,叫道:“老青天休搌,待小妇人招了罢!”知州道:“速速招来!”李氏道:“求大老爷开恩,拔出猪鬃,待我招来。
”知州道:“拔出猪鬃,你又反了口供。
你且先招了,然后放你。
”可怜那李氏受刑不过,叹道:“谅必是前生罪孽,到今生才落陷坑。
”不得已只得屈招了。
说在娘家与表兄通奸,因丈夫碍眼,复商议毒害他残生是实。
知州命带过一边,又叫魏有仁上堂,问道:“你表妹已招了,还不快快招认么?”魏有仁叫道:“大老爷呵!我表妹年少骨又嫩,受不起这般苦毒刑。
所招供一概不可信,老相公何必认为真?”知州拍案喝道:“狗奴可恶!快取大棍来,把他夹起!”拷讯一回,也只得招认。
书吏录了口词,填定供状,教他二人画供,左邻右舍都指画了十字。
取两面二十五斤的死囚枷,将二人枷了,送入死囚牢里,牢固监候。
左右邻舍俱放宁家。
话说魏有仁到了监中,众禁子因他无钱打点,日钳夜押,受了无限苦楚。
不几日,便瘐毙狱底。
李氏下到狱中,那禁子头见她生得标致,怀个不良之念,假慈悲,照顾她,住在一个好房头,又将些饮食调养,用药将伤处涂抹了,不久身子依然复旧。
李氏认做好人,感激不禁,叮嘱他:“奴父母定然来看,千万放他进来,相见一面。
”那禁子紧紧记在心上。
且说李氏之父李绍儒,正逢感冒风寒,卧床不起,听闻女儿招供,心想解救,无有主意,惟有叫妻刘氏先入城来监中探望。
刘氏问到监门,对禁子说明进监,只见女儿身带刑具,睡在囚床,不禁放声痛哭。
李氏见母亲哭的伤惨,心如刀绞,亦将她的苦情对娘哭诉,道:“娘呵!你儿死都不恨,但加以谋夫之名,便死在泉下,亦不甘心!若得天默佑,雪冤回家,慢慢报爹娘之恩罢了。
不然,你儿冤深莫白,身受极刑,到那时爹娘须要来收尸首,不使猪拖狗扯,你儿即死也是瞑目的。
”母女二人哭的气噎声嘶
,监中先有两个女犯来劝道:“李大娘不必哭泣,你女儿既已招供,哭也无益。
不如拿些钱与押牢,解了刑具,使你女也得安逸,慢慢设法打救。
”刘氏拿钱与他,求其看照。
女犯欢喜应允,道:“李大娘不必挂牵,凡事有我!”又与押牢二十贯钱,方把刑具松了,又请一仆妇与女儿送饭。
李氏劝母归家,切莫挂虑,母女泣别。
回家吿夫,说官苦打成招,已丢在监,去钱若干,一一吿知。
绍儒道:“世间有这等糊涂的官!不察情理,不问虚实,希图用刑落案,全不怕报应么?”想要与女辩冤,奈疾末痊。
刘氏日夜祷吿,但求皇天开眼,女儿雪冤回家。
且说那禁子贪爱李氏容貌,眠思梦想,要去奸她。
一来耳目众多,无处下手;二则恐李氏不从,喊叫起来,坏了好事。
提空就走去说长问短,把几句风话撩拨。
李氏颇为聪明,见话儿说得蹊跷,已明白是个不良之人,留心提防,便不十分招架。
一日,正在槛上闷坐,忽见那禁子轻手轻脚走来,低声哑气,笑嘻嘻的说道:“小娘子可晓得我一向照顾你的意思么?”李氏知其来意,即立起身道:“奴家不晓得是甚意思。
”那禁子又笑道:“小娘子是个伶俐人,难道不晓的?”便向前搂抱。
李氏着了急,乱喊“杀人。
”那禁子见不是话头,急忙转身,口内说道:“你不从我么?今晚就与你个辣手。
”李氏听了这话,捶胸跌脚的号哭,惊得监中人俱来观看。
李氏将那禁子调戏情由,吿诉众人。
内中有几个抱不平的,叫过那禁子说道:“你强奸犯妇,也有老大的罪名。
今后依旧照顾他,万事干休;倘有些儿差错,我众人连名出首,但凭你去计较。
”那禁子情亏理虚,满口应承,陪吿不是:“下次再不敢去惹他。
”正是:羊肉馒头没得吃,空教惹得一身翔。
话说李氏收在监中,心中痴望,犹以为上司或批驳,尚有生路。
不意知州叠成文案,上台竟准行了,奏过朝廷,部覆申详,倒下圣旨,说:“魏有仁不合奸骗表妹,毒害人命,依律当斩,已死勿论。
罗李氏不合通同奸夫,杀死亲夫,大逆不道,依律凌迟,剐一百二十刀,分尸五段,枭首示众。
”旨意一下,知州分付把决囚文书并招状,满城张挂。
广州城百姓只道李氏谋害亲夫是实,都道:“这等淫毒恶妇,合当凌迟处死,到时大家都往法场去看。
”当日道姑明月正在城中,见了榜文,回来对胡仙儿报说道:“那负心汉果然死了,朝廷认定是他家娘子谋害亲夫,明日便要凌迟处死,我等可高枕无忧了。
”胡仙儿道:“我那秘药,从末失手,此是必然。
不意还有个妇人替我等受累,只不知他是何等样人?明日我们去法场上见识一下。
”次早,广州知州穿了吉服,传了三班公吏、大小执事的官员,皆在大堂伺候,然后发了三梆,升了公堂,标了剐犯的牌,令监中取出罗李氏来。
提牢吏来至狱中,押牢开门接了监牌一看,忙领着几个禁卒,往女监而来。
此时李氏方醒,披着赭衣,正在梳洗。
押牢到了里面,一声恭喜,把那监牌与他一看,只见牌上写道:“本州正堂示禁提牌,立取谋害亲夫犯罗李氏当堂听命,速速。
”李氏不由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众狱卒上前把她拽起,钉上死囚枷,拖揪出去。
押牢见她头发揉散,披了一脸,忙替她胡乱挽于头顶,鬓边插一朶红菱子纸花,在监中祭过狱,交与提牢吏,推推搡搡来至署前。
回禀过了,知州分付:“将犯妇带进仪门外!”皂隶喊了一声:“剐犯罗李氏吿进!”李氏方知果然拟了剐罪,胸中不禁冤气扼塞,距踊声屈。
其时署前已聚拢许多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众隶将犯妇带至丹墀跪下。
知州座上问过姓名,分付除枷去锁,当厅听命。
读了朝廷明降,写了犯由牌,众隶拖着指画了伏状。
李氏得知今日便要絷赴刑所,凌迟示众,不胜悲愤,连喊冤枉,要辨明这事。
你想:此际有那个来采你?当下赏过长离酒、永别饭,便将木丸塞入口中。
李氏作声不得,只是两泪双流。
刑房呈上招旗,广州知州当厅判了一个“剐”字,喝令绑了。
众人一齐动手,把李氏赭衣撕去,当堂绑起,将招子插于背后,上写道:“谕剐通奸谋命犯淫妇罗李氏一口”;知州验看罢,便令扯下堂去,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上坐下抬。
李氏此刻魂出窍,如死人一般,任人摆布。
只听一声令下,军马起行,破鼓碎锣齐鸣,将犯妇拥出长街,游街号令,警戒世俗,以儆百姓中的妇人;而后押赴市曹,行刑示众。
李氏浑身是口,也难分说。
正是:哑子谩尝黄蘖味,难将苦口对人言。
这件事哄动整个广州城,那一日,看的人有几千万,真乃压肩叠背,人山人海。
胡仙儿与清风、明月亦潜地往市曹看剐,不多时,只见街市上锣鼓喧天价来。
但见:
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皂纛旗招展如云,柳叶枪交加似雪。
犯由牌高贴,人言此去几时回。
红纸花斜插,都道这番难再活。
长休饭,喉里难呑。
永别酒,口中怎咽。
高头马上,监斩官胜似活阎罗。
刀剑林中,刽子手犹如追命鬼。
可怜十字街心里,要杀含冤负屈人!胡仙儿等随众看时,只见李氏剥去衣服,背插招子,口衔木丸,雪白身子绑骑木驴,鬓边一朶红绫纸花,头发扣在驴桩铁圈上,实实可惨。
再细眼观瞧,只见她牝户里正遭木杵一阵乱捣,稀疏几根牝毛上沾满了渗出的淫水,雪白身子不住乱扭,两只香乳儿也随之翻涌。
广州城男妇老幼,只道她是通奸谋命的淫荡妇人,无不快心,无不唾骂。
稚子顽童,纷以碎石秽物掷之,以为取乐。
李氏涨红了脸面,羞愧难当。
想到自家一生贞洁,如今背上明明的标着“淫妇”,牝户内插着木驴鸡巴,游行四门,任人观览,不禁星眸紧闭,珠泪惨流。
清风看了道:“这朝廷官法真会施恩,临死还教人风流快活哩!”胡仙儿笑道:“若是舍得一身剐,你亦可骑了木驴受用哩。
”明月道:“我等肉体凡人,剐了便不能复生,娘娘是圣母降世,这骑木驴的美事,还是由娘娘受用罢!”胡仙儿道:“唬人的事,怎好认真。
你再诳嘴,我回去先碎剐了你。
”明月骇道:“娘娘饶命,我宁可一刀两段,也不要受这零刀碎割的苦楚。
”胡仙儿笑道:“你只要忠心随我,凭本娘娘手段,那个敢来剐我们。
”她三人尚在戏谑,众刀棒刽子已将犯妇拥推至市曹十字路口,下了木驴,跪在尘埃。
法场中立起犯由,枪刀团团围住,只待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
众人仰面看那犯由牌上写道:“犯妇一口罗李氏,不合贪淫无耻,通奸火伦,毒杀亲夫,大逆不道,律剐示众。
”正无一刻,法场中间人分开处,监斩官到,坐上公案,左右排班已毕,分付将犯妇缚上剐桩。
刽子手即将李氏反系木柱,行刑者持刀对妇立,单等时辰一到,即行凌迟处死。
不多时,有阴阳生举红旗来至法场中央,高声报道:“午时三刻到了。
”当案孔目高声读罢犯由牌,众人齐和一声。
刽子手取了招子来,监斩官用朱笔一勾,有爱便宜的,拾去治疟疾,不知可灵不灵?再叫刽子手上来,磕过头,取了小刀子一把。
监斩官传令呼曰:“碎剐报来。
”一时炮声大响,画角齐鸣,刽子叫起恶杀都来,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
三下炮响过后,依律将李氏凌迟碎剐。
但见:千刀万剐法场上,刽子提刀白如云;木丸衔口声难出,铁钩搭肉剐鱼鳞。
开膛取出人五脏,断首分尸血淋淋;李氏谋夫死得苦,城中那个不知闻。
话说行刑之人闻得炮响,举尖刀横裂犯妇眉上之皮,引之下而覆其目;次割双乳,先剜去奶头,方才割下丢于案板之上;又次割双臂、双股,然各仅一裂其肤,非断之而坠也,每十刀一歇,一吆喝。
法场上面,那片声音,犹如人山人海相似,一刀一吼,声震九天。
李氏口塞木丸,呼号不得,只得宛转哀啼。
割了足有一个时辰,已至体无余脔,方才开膛出其脏腑,以毕其命。
终则斩脰,取首献监刑者前。
只见那首级上面血泪斑斑,监斩官以朱笔点之,刑事毕矣。
剐了一百二十块共计,尸骸推倒,分段支解。
那些看的男女,见李氏吃剐碎尸,无不失色惊畏。
监斩官令将淫妇尸首号令三日,回衙覆命。
其时李绍儒听得女儿要剐,来到市曹上,指望见一面。
待赶到法场,业已决过,但见一个荆条框子,上面插着个招子,就见里面有胳膊、有腿,首级悬于高杆,鲜血淋漓。
李绍儒一见,魂不赴体,折身便走。
不想被一绊,跌得重了,伤了五脏,回家身死。
其母刘氏悲哀无节,也患病死了。
可怜罗李氏,身负谋夫之名,又带累了父母,连尸首亦无人收殓,只得以草席包裹,掩埋荒郊。
看官听说:这李氏不好艳妆,颇知妇道,惜乎遭逢不偶,死非其辜,夫乃前生之孽钦。
问官糊涂,只图了事,枉害了数条性命。
冥冥之中,积了阴骘,远在儿孙近在身。
他几个冤魂,也须放你不过。
所以做官的,切不可率意断狱,任情用刑,也要求个公平明允。
道不得个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
呜呼!可胜叹哉!闲话休题。
却说那胡仙儿见剐了罗李氏,便与清风、明月同回庙中,依前以妖魅营生。
他几个向后愈发贪淫狂悖,竟至迷害朝廷命官,勾连海寇劫夺官家宝货。
事败被擒,同解至临安行在,胡仙儿骑了木驴,游街三日,凌迟碎剐于临安市上。
清风、明月亦经腰斩。
胡仙儿于三司会审之际,供出迷害罗甲之事,众人方知李氏冤枉,随即具表申奏,将罗李氏屈死情由奏闻。
奉圣旨,元问官断狱失情,削职为民。
魏有仁、罗李氏枉死可怜,着有司访其家,谅行优恤。
又为李氏修建坟茔,将尸骨迁葬于内,前列“贞妇之碑”。
诗曰: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回家的路: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