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光，可他丝毫不觉得明亮，只感到刺眼难耐。
他看到了苏湘紫，但马上，他又看到了孟晓涵。
苏湘紫根本没换衣服，还是方彤彤的打扮。
而孟晓涵就站在她面前，两人似乎正在很亲热地聊着什么。
（四百五十六）
这幅画面一下子就把赵涛拉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以至于让他恍惚了片刻，
才意识到那不是方彤彤。
他快步走出去，穿过门外的小马路，径直走向那两人。
那两人看到他过来，不约而同收住了话头，也不知道此前究竟在聊什么。
“晓涵，你……怎么在这儿？”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很意外的，看上
去竟然谈得不错，没谁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孟晓涵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路过，一眼看见她这幅样子，当然吓了一跳。
过来一搭话……就聊到现在咯。阿紫……可真是费了很大心思啊。”
赵涛有点不知所措，左看看右看看，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情况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不管是孟晓涵，还是苏湘紫，都不该是这
么淡定的样子才对。
“好了，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去上自习，再见。”
“学姐再见。”苏湘紫乖巧地笑着摆了摆手，接着一扭脸，看着他说，“赵
涛，咱们在哪儿说？”
“我本来打算去体育场。”赵涛皱着眉，尽量做出关心的口吻，“可你没换
衣服，这样会冻着的。”
“没关系。我耐冻。”她笑呵呵地说，“不然也不敢这种天气穿夏装校服来
找你啊。”
“算了，我怕你感冒。嗯……去２号食堂那边吧，顶楼有吃小炒的卡座。”
赵涛叹了口气，“我们目前不舍得在那儿吃，应该不会被碰见。”
“好啊，走。”苏湘紫说着就过来想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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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果断躲开了，小声提醒说：“阿紫，在学校的时候注意点好吗？”
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妥协，苏湘紫满意地笑了笑，甩着手跟他拉开了半臂距离，
“呐，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他有点发闷地回答，加快了脚步。
这会儿还不到十一点，食堂下面两层的饭菜大都还没摆上，顶楼的小炒师傅
也还在厨房门口坐着马扎就着啤酒闲扯。
苏湘紫多半是判断出了赵涛的打算，很高兴地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乐呵呵
走到角落的卡间，坐下一托面颊，用很讨好的语气说：“赵涛，能开始谈了吗？”
赵涛低着头，双手交握捏紧，“阿紫，我……决定接受你。但……但我有条
件。”
苏湘紫的整个脸都亮了起来，就像大风吹过，把挡着太阳的云霎时吹跑，
“你说你说，我一定会尽量去做的。”
“不许找我女朋友们的麻烦，不对外公开，尽量帮我一起隐瞒，另外……不
要再扮成彤彤了，我看到你这副样子只会心里难受，难受得不行。”他端起水，
喝了一大口，缓缓说道，“还有，我喜欢各种变态的玩法，你要不能接受，就趁
早告诉我。如果这些你都没问题，咱们……就可以商量一下今后相处的细节了。”
“你以前没玩过什么变态的游戏啊……”苏湘紫皱着眉，看来对前几项要求
都没有多少意见的样子，“难道方彤彤没好意思记下来？”
“两年多了，我早不是曾经的我了。”他低下头，望着手里没掰好的一次性
筷子，一根短，一根长，满脸惆怅。
苏湘紫马上说：“好，只要你干什么之前告诉我，给我个准备时间，我一定
全力配合。不过……不过先说好啊，要是去外面做，可……可不能真让人看见。”
“那么，阿紫，咱们就试着……像中学时候躲老师的早恋情侣一样，先偷偷
相处一段时间吧。”他换了一双一次性筷子，结果，又掰疵了，短的那根比刚才
的还短。
看他伸手就要去拿下一双，苏湘紫皱眉拍了他一下，把自己那双递给了他，
然后拿起两双里长的那根凑了一对儿，得意一笑，比划了一个夹东西的手势。
赵涛陪笑一下，轻声说：“那，你对咱们之后交往的过程，有什么打算吗？”
“我可以先提问吗？”
“你说。”
“你要让我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她瞪着眼，很认真地问，“我有你的宝
宝后会不会就可以公开了？”
“阿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公开的。”他咬了咬
牙，撒谎说，“你这么拼命想要跟我在一起，还愿意受这么多委屈，我……也不
是石头人。未来，我会好好看着身边每一个女人的。”
他言下之意，就是要好好看看，好好考验，如果表现不好，那么这段关系就
到此为止。
“喔，那，孩子的事情呢？我可以怀孕吗？”
“最好不要，我没条件养。”
“可我养得起，我几十万存款呢，十八岁就有三个商铺在我名下，我爸妈每
个月给我打的钱也够我养好几个孩子的。”她一下子拿出了让赵涛愣住的财力，
但脸上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他赶忙板起脸，打消她想用孩子曲线救国的念头，“我一想到
小孩子就烦，我……我女朋友和情人们都吃着药，你最好也吃上，不然……我带
套也行。”
“算了，我买药吧。我不要你用套子，男的用套子不舒服。”她笑嘻嘻地盯
着他，显然是认为，既然都谈到这种事情了，起码走到一起应该是妥妥没有问题。
赵涛在心里苦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拿情人关系来做交易，来换
一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到来的安定生活，“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我计算了一下，我的时间不太多，想要不穿帮的话，只能利用周末两个下
午，学生会没有安排，我可以打着于老师约我的旗号单独出来，这样的话……”
“不用。”苏湘紫清脆地打断了他，“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可利用的时
间我早就找好了。”
“嗯？”赵涛一愣，“那你的安排是？”
“你去做家教的那个家属院，对面有个不错的小区，新建的商业楼，我在里
面租了一套三室一厅，有空调有宽带电脑，有厨房可以做饭，既然你愿意了，我
今晚就搬过去。”苏湘紫的眼睛亮晶晶的跟宝石一样闪着光，“这样，咱们就有
充足的时间，而且每天都可以见面咯。”
“我……没懂你的意思，这样咱们就能每天见面了？我还要做家教的啊。”
“你不用做了。”她笑眯眯地用手做了个搓钞票的姿势，“我按一个小时五
十给你家教工资，你到点就来陪我，家教时间到，你就下班回家，这样咱们每天
都有至少两小时在一起。你回头给家里撒个谎，就说孩子学习任务重，给你加钱
但是加时间了，往前再加一个小时，但是管晚饭，你就可以六点多到我那儿，十
点多再走，一起吃顿晚饭，还能做点你爱做的事，赚的还比以前多，多好。一天
就一百五，一个月小五千块，赵涛，你就可以帮张星语家慢慢还债了。”
赵涛这才真正意识到，苏湘紫已经异常到这种地步，依然没有失去理智，她
早就把之后跟他在一起的准备都做好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和金琳在一起时候差不多的细小战栗。
金琳之前对他说的话又回响起来。
对啊……反正，这些女人是迟早要斗起来的，那么，为什么不让他最不喜欢
的先分个胜负呢？
两虎相争，多半是两败俱伤，到时候，说不定他反而能落得清静。
“你的主意挺好。”赵涛清清嗓子，吞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柔声说，“既然咱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让你聊一下比较
好。我身边一共有多少女人，你……全都知道吗？”
“你三个女朋友，还有于钿秋这个老师，孟学姐和你关系特别近，我觉得…
…可能和你有一腿，不过她人好，又要留学去了，我可以当不知道。嗯……还有
别的吗？”
赵涛笑了笑，凑近了一些，缓缓道：“金琳，其实也是我的情人哦。而且，
应该是我身边的女人里最漂亮最聪明的了。”
如他所料，苏湘紫刚才还喜气洋洋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一股仿佛被背叛一
样的愤怒，出现在她的眸子深处。
宛如风暴涌动。
（四百五十七）
半是为了安抚苏湘紫的怒气，半是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菜上齐后，赵
涛放下卡间的帘子，坐到她旁边，搂着她吻了上去。
她用的唇膏似乎不是便宜货，亲上去丝毫没有唇瓣表面附着了一层东西的感
觉。
她也没什么青涩懵懂的感觉，双手直接环绕住了他的脖子，就把小巧柔嫩的
舌头送了过来，连一条光裸大半的腿，都主动抬起搭到了他的腰间——热情洋溢。
“原来这就是和爱的人接吻的滋味啊……”事毕，她抚摸着自己被微微吮肿
的唇瓣，意犹未尽地轻声道，“我都不想吃饭了，你快点吃，吃完继续亲我好不
好？”
“不好，一会儿食堂人就该多了，这帘子不挡什么，明天我就要去辞职了，
之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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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紫喜滋滋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畸形的筷子，还是没忍住丢进垃圾
桶，换了一双。
她掰得很整齐，不长不短。
赵涛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安抚住了苏湘紫。
但他只能自我安慰，这样一来，至少情况不会再让他那么头疼。
他非常确信，一旦余蓓发现苏湘紫把自己打扮成方彤彤，开始纠缠在他身边，
那好不容易暂时稳定下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势必要波澜再起。而且，这两人
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绝对没有彻底隔离王不见王的可能性。
暂且就这么安排吧，收入增加了，工作不那么辛苦了，苏湘紫也会安定下来
了。
吃着饭，他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苏湘紫。
平心而论，她应该是照着方彤彤高中时期的照片进行的装扮，要说不像简直
是自欺欺人，他暗暗叹了口气，恐怕，一旦开始这段关系，没多久他就会让她继
续变成这副样子的。
其实，苏湘紫选对了方法。
看着这身打扮，赵涛就没办法硬起心肠来。
他想回到从前，那怕只是虚无的幻像，他也抑制不了心里的渴望。
苏湘紫本来就在间或看他，一抬头对上了眼，甜甜一笑，道：“好看吗？”
“嗯。”他点点头，声音艰涩地通过了喉管，飞出了本该紧闭的牙齿，“阿
紫，回头在家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还可以这样打扮给我看吗？”
苏湘紫撅了撅嘴，非常明显地刻意撒了个娇，“可你之前不是还说看到我这
样你会难过吗？”
“会。”赵涛咬了一口尝不出什么味道的菜，“可比起难过，我更想……多
看看你这样子。在只有咱们两个独处的时候。”
苏湘紫微笑着夹起一块鸡腿肉，递到他的饭盆里，明亮的眼睛装满了喜悦和
得意，“赵涛，我说了，我本来就是来替她爱你的。要不是你介意别人看到不高
兴，我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装成她，一路装到变成她。我不是说了么，将来我都
愿意跟你一起去给方彤彤的妈妈尽孝。反正我爸妈不太需要我。”
“这些就还是以后再谈吧，现在说……太早了点。”他低下头，咀嚼着肉，
心想，看来不论发生什么，等到大三，一定要在送走孟晓涵后尽快跟余蓓把结婚
证领到手。
他发誓自己一定要铭记在心，一定要做到。
他必须逼迫自己立下这么一个誓言，否则，他没信心能挺过苏湘紫如此有针
对性的侵蚀。
就这样吧，即使大厦已经倒下，只靠几根火柴棍在支撑，但能撑一刻算一刻，
起码，他确定苏湘紫现在的气都转去了金琳身上。
尽管有点顾头不顾腚，可他实在禁不起家里再继续混乱低沉下去了。
“哎呀。”快吃完的时候，苏湘紫拍了一下桌子，皱眉道，“糟了。”
“怎么了？”赵涛心里一惊，他现在已经有点风声鹤唳，感觉距离神经衰弱
都不太远，“什么事？”
“赵涛，我让你下周就开始去我那儿，可……那下周就去的话，咱们还不能
做呢。”
“你身子不方便吗？”他没多想，直接说，“那我再做一周家教就是。”
“不是不是，我例假才走干净没几天，我说的是，我预约了修补手术啊，大
夫说术前一周不能同房，术后还要休息俩礼拜。”苏湘紫苦着脸说，“我很想把
初夜再给你一次，可……我实在好想和你做，我觉得我忍不了那么久。”
“取消了吧。”赵涛这才松了口气，摆摆手道，“平白无故做个手术，之后
还要再疼一次，何必呢。我……又没资格要求你什么，我头一回都已经做了快三
年了，咱俩……正好般配。”
苏湘紫皱了皱眉，“我觉得你在讽刺我哎……可不给你这一下见红，我觉得
你心里会有疙瘩啊。”
已经有了，有就有吧。
他摇了摇头，“那是心理上的疙瘩，过去了，就不说了。吃饱了，咱们就走
吧。以后在学校，你注意点帮我瞒住，尽量少跟我直接打交道，我现在心力交瘁，
身边乱成了一锅粥，如果……真把我压垮，那所有人都什么也得不到。对吧？”
苏湘紫笑了笑，凑近说：“我知道怎么办了！赵涛，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看她的表情，他实在无法确定，这女生到底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没有。
不过吃完回去的时候，她的确先走了一步，只是离开食堂没两分钟，就发来
一条短信，“赵涛，我想你了，要不你再加一节课，一天四小时赚二百好不好？”
“不好，会惹来怀疑的。”他有气无力地摁手机回复，跟着把通讯录里的苏
湘紫号码对应的名字改成了小表妹。尽管知道这小手段对家里那些女生来说几乎
就是个屁，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日，赵涛去两家辞职的时候，才想起是不是该跟孟晓涵商量一下。
可电话里孟晓涵的反应意外的平静，只是柔声说：“既然你有了更好的家教
兼职，去做就是了。我介绍给你也只是为了让你赚点钱贴补家用，这个你不用特
意跟我道歉。”
赵涛皱起眉，他觉得，自己的谎言完全就是不堪一击的程度，他这么一个男
生，怎么可能那么轻松拿到时薪五十每晚连上三节课还管一顿饭的好活儿，他们
学校里教高中生的尖子学霸都拿不到这个数。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拿到的？”
“我不问。”她平静地说，“赵涛，我最近明白过来，知道得太多，会庸人
自扰。而且，你已经够心烦的了，我没必要……再给你火上浇油。”
“晓涵……”赵涛一下子连鼻头都酸了半截，“你晚上还有课吗？没有的话，
咱们约会好不好？一起去看电影，行吗？”
孟晓涵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有课。”
“那……请假一次不可以吗？”
“不了，反正下周上自习，就又要见面了。”
挂掉之后，赵涛看着手机，纳闷了很久。
为什么她愿意请假来给他代课，却不愿意请假来和他约会呢？
算起来，他很久都没和孟晓涵做爱了，她不想他吗？
还是说，她的心态又有了什么变化？
晚上回家，睡前，赵涛公布了兼职的变动情况。
和他预料中差不多，余蓓没有多问，杨楠嘻嘻哈哈开玩笑说这下压力可小多
了，只有张星语很不安地问了一下他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早想好了词，说是自己教得还不错，正好有宣传部其他人要来做家教，他
就换到了更好条件的这家，把原来的让给了学弟。
拿来骗余蓓这样做着家教的比较困难，但拿来哄一下完全不懂的张星语，问
题还不算太大。
周日夜里是休息日，这种不能汗水淋漓发泄一下的日子，一般都是余蓓陪着
赵涛睡觉，放张星语在隔壁拿杨楠缓解压力。
他觉得余蓓应该会问他一些什么，趁着另外两人不在的时候。
但余蓓直到伸胳膊关掉台灯，也只说了一句话而已。
“都累了，早点睡吧。晚安。”
周一心不在焉地忙了一个白天，晚饭前的课一下，赵涛就收到了苏湘紫催促
的短信。
那丫头下午的课全翘了，一节都没上。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往那边骑了过去。
路上看到药店和情趣用品门市，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该买点印度神油之类
的东西补一补。
锁好车子上去，他都还没敲门，苏湘紫就从里面开了锁，笑眯眯地说：“我
一直在阳台看着你呢，快进来吧。”
她果然还穿着那身校服，扮着方彤彤的装束。
他关上身后的门，把自己锁在了这个陌生的空间里，换上拖鞋，走向客厅。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打开的电视和正在工作的ＤＶＤ机。
里面，正在播放欧美黄片。
苏湘紫端着一盘子菜笑呵呵走了过来，放下，搓着似乎有点烫到的手指说：
“你口味还挺奇怪呢，一般男生都喜欢日本的，你竟然喜欢欧美的，让我一通好
找。呐，你喜欢看的类型。兴奋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