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兵不由勃然大怒,他怒的不是这位少年得志的新贵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因为说话竟是和丰仓的刘斗级,他明明看在上官近在眼前,居然跟柳鹏透露了和丰仓的绝对机密。
虽然登州府存留米多于起运米,但因为起运米是中央收入,所以不但起运米输送到德州临清的一切运输费用得由登州府自行负责,而且交仓的时候还是多加耗米一升外加脚力钱八钱。
这一石米里面多加的一升米豆与脚力钱八钱等于是临清德州继续往京师边关输送的运输费用,但是这个数字和丰仓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事实上,就是登州府的老吏员也不清楚登州的起运米到底在什么地方交仓,又到底多加多少耗米和脚力钱,这可是和丰仓才掌握的绝对机密。
就是凭借密不透风的暗箱操作,赵显兵与整个和丰仓才能上下其手捞尽了好处,现在刘斗级一开口就把和丰仓卖个干干净净,而且他还嫌卖个不够彻底,继续跟这位少年新贵卖弄着和丰仓的绝对机密:所以每年收纳起运米豆的时候,我们一惯是在耗米与脚力钱的基础再加七成。
这是机密!这是绝对机密!这是事关和丰仓生死存亡事关身家性命的绝对机密!
赵显兵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好性子,但是这一刻他是杀人的人都有,他大声喝道:刘东宇,你最好想清楚,你是我们和丰仓的人,在外面跟无关人等乱嚼舌头,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赵显兵说得极其严重,只是这位少年新贵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谁说我是无关人等,我也是和丰仓的人,老刘跟我介绍一下和丰仓故事,这有什么关系?倒是赵大使你大题小作,小心自己先惹了一身骚甚至要祸及家人!
赵显兵没注意柳鹏话里祸及家人的意思,他只是被柳鹏话里带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我们和丰仓!
柳鹏现在是单刀直入了:和丰仓缺一员仓副使,但是钱粮收支起运存留事关国家根本,事关吏民安危生死,知府知县可以缺员,仓副使缺不得,因此陶明府上书抚台,由我署理登州和丰仓副使!
赵显兵意味深长问了一句:仓副使!
柳鹏斩钉截铁地答了一句:和丰仓副使!
赵显兵倒是松了一口气,对方既然是仓副使,而且还是署职的仓副使,那一切就好办了!
他自己本人是监生出身,而且还是从九品的仓大使,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能把眼前不入流的小副使吃得死死,他当即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可有勘合?
领钱自然要有半合勘合,新官上任自然也得要勘合,有些时候还要携带详细的人事档案上任,只是柳鹏却是笑了起来,笑得很轻蔑:勘合?这是什么东西?在登州府我柳某人需要这东西?
说到这个,柳鹏身后十几个山东大汉都齐齐笑了起来,眼里尽是看着一个白痴的神情,仿佛是在笑赵显兵有眼无珠,而赵显兵不由一身火气都烧了起来:没有吏部巡抚和布政使司的勘合,你就是个招摇撞变的骗子!
说到这,赵显兵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对方或许真是新上任的署理仓副使,但这无关紧要,他会咬紧牙关不松口,好好折腾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仓副使,好好教他作人的道理。
看来真有人不识得我!柳鹏笑了起来:你们谁不识得我!
赵显兵不是登州土著,而是陕西人,自然不识得柳鹏是谁,但是在场的仓攒斗级都是登州土著,其中大都还是本地豪民,虽然确实还有好些人不识得柳鹏,但是好些人第一眼就认出了对面就是龙口的柳鹏柳大少,有些人还曾同柳鹏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因此柳鹏虽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大家立即变得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即使有人不识得柳鹏,但看到同僚这么低调,都知道事情不对劲,当即也跟着低下头去。</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