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府恰恰在东三府的最东部,三面临海,不管去哪里都要突破重山险阻,交通不便到了极点,西境虽连莱(州)青(州),而阻山界岭,鸟道羊肠,车不能容轨,人不能方辔,无一线可通之路,时人甚至说僻在东隅,阻山环海,地瘠民稀,贸易不通,商贾罕至,可以说是西三府中交通最闭塞,经济最落后的的一府。
由于重山险阻交通闭塞,不管是荒年还是熟年,当时都会出大量逃荒现象。
时人常言谷有余不能出给他郡以转资。不足不能求籴他郡,祗以自给。故小熟则骤饶,小凶则坐困,灾年固然粮价暴涨民多饿死,丰收之年同样因为重山险阻粮食无法运出,导致粮价暴跌,无法缴纳丁银折色,照样出现大量逃荒现象。
因此登州民谚很形象地形容了这种现象登州如瓮大,小民在釜底。粟贵斗一金,粟贱喂犬豕。大熟赖粮逃,大荒受饿死,所谓穷山恶水远恶军州莫过于此。
但是另一方面登莱一带却有着极其优越的自然条件,境内都是海岸线,坐拥无数良港,有渔盐之利,海运便利,只要稍加开发,便是富庶之地,在战国进期就得到了相当的开发,两汉以来都是国家根本所在,汉军曾经兴师数万从这里出海征伐南越朝鲜。
至于唐宋两代,登莱更是丝竹笙歌,商贾云集,帆樯林立,笙歌达旦,日出千杆旗,日落万盏灯,海上贸易不但遍及全国,而且远至朝鲜日本安南,达到鼎盛,便是相对衰败的元朝,也曾经在登莱出发,向辽东补给数十万石粮食。
登莱的生命在于海道,特别是明初以来山东就承担着辽东军需的供给义务,国初旧制,山东辽东原系一省,登莱与辽东就依靠海道紧密联络,如果不走海运,这种义务就成了沉重无比的负担。
但登莱海禁屡开屡禁,不是要说商业性质的海上贸易,就是官方对辽东的海上军事补给也是屡兴屡废,弘治十八年舟坏运废,直到正德年间才得以恢复,海运复通,商贾骈集,贸易货殖络绎于金复间,辽东所以称乐土也,但不久便海船损坏不修,运往辽东的军需物资只能改征白银由山海陆运入辽,海运复废。
直到嘉靖三十七年,由于辽值大饥,转输无计而海道复开,但很快就因岛民作梗,尽徒其民塞下而复禁之。
但有此先例,万历十四年辽复饥,暂开海运以济,到万历十九年倭奴侵据朝鲜,遂严行禁止。
万历三十年,辽东巡抚赵楫疏请设辽东海防同知,兼理军民一切事务,稽查往来奸商船只,本意是为了加强监管,但由于明确了监管责任,反而商旅为之大通,但到了万历三十七年,登州总兵利用职权兴贩私货,涉嫌走私,又复立海禁。
说起这些旧事,柳鹏的语气变得沧桑而多情,他的声音低沉,但总能让人感受到他对这片热土的热爱:登莱背山临海,无一线可通之路,唯有出海贸易才是金光大道,唐宋以来帆樯林立,北至朝鲜,西至扶桑,南至安南,一趟来回便可获数倍之利。</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