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轩回到县城已是深夜,按了白天之约到了县衙後府,李观涛果然还未休息,仍在书房等他。更多小说 ltxs520.coms知道西林村并没有他白天碰到的那个王大丫,很是失望,连念了两句「那女子为何匆匆离去,又不愿留真名?」
杨敬轩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天见到的那个一晃而过的窈窕背影,不知为何此刻竟又联想到了自己那个侄媳妇春娇。忍不住再问那女子的长相,李观涛回忆道:「眉黑似缎,形如柳叶,笑时眼似弯月,腮边有一浅浅梨涡。」
杨敬轩心扑通一跳,立刻与自己脑海中的那女人重合了起来。李观涛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麽,你想起什麽了吗?」
杨敬轩忙掩饰摇头,李观涛并未多加怀疑,只是叹道:「我观那女子年岁虽轻,与她说话也不过寥寥几句,却总觉她于治水颇有心得,至少受过高人指点。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有这麽一个人,往後必定要找出来的。」
杨敬轩附了一声,转话题问起白天王肃迁等人过来贺寿的事,李观涛冷笑道:「他们早投英王麾下,不止他们,连这个州府和别地的盐铁税,只怕还未到国库,先也要先落几分入英王口袋。受了人指使不辞远路地过来,一来不过是怕我就盐税向皇上递折探我口风,二来,是探听我与太子是否暗中往来而已。一番嘴脸,委实可笑。」
杨敬轩默然。
就在与北朝结束战事的那一年,太子被人构陷,告发他密谋逼宫,遭到皇帝猜忌,於是东宫被废,远迁到了南疆一隅,去京万里之遥,不许出境一步,否则便当谋逆论处。当时还是宰相的李观涛摘顶为太子力争清白,无奈皇帝深信不疑,反怀疑他这个太子太傅也暗中参与,只是未有证据而已。一怒之下便顺他摘顶之意将他贬到了此地,转眼已是数年过去。
「太子秉性宽厚,怎会行那谋逆之事。不过是有人离间他父子之情,好从浑水中渔利而已。南疆瘴气湿热,我怕太子苦熬难耐……」
烛火中,李观涛双眉间尽是愁绪。
杨敬轩安慰道:「老大人放宽心便是。去年底我带了大人手书潜去南疆时,见到太子除了黑瘦些,心态平和,并无半分急怨之相。可见太子是沉得住气的人。假以时日,皇上必定会明白孰是孰非。」
李观涛道:「我事主上二十年,自然知道他非糊涂之人。只是年事既高,帝位又最能蒙蔽人眼,这才轻信人言骨肉相离。我只怕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然太晚……」说罢嗟叹不已,忧心忡忡。
杨敬轩又劝慰几句,见李夫人仍熬着过来催促,便告退离去,出了後衙大门,便往自己住处而去。
他在县城中并无房子,从前杨氏夫妻数次叫他过去同住,他不欲打搅他一家,只在距离衙门不远的南街赁了个小院供落脚之用。因为没长居打算,所以屋里摆设十分简单,一榻一几而已。
杨敬轩在月光下牵了老马回家,刚推开院门,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手下意识地搭上腰间刀柄,片刻之後,慢慢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像往常那样牵着老马将它拴在了棚子下,这才转身到了院中,冷冷道:「蹲了这许久,腿脚想必也麻了,下来歇歇也好。哪一路的人,报上名吧。」
他话音刚落,院中那棵槐树上果然跳下了一个黑衣人,功夫应是上佳,落地时轻飘无声。
黑衣人低声笑道:「杨老弟好耳力,什麽都瞒不过你去。当年北边一别过後,转眼已是数年。老弟可还记得哥哥否?」说话间扯下面上覆巾,露出一张脸来,隆额高鼻,颊边一道浅疤。
杨敬轩微微笑道:「顾右司马大名鼎鼎,当年威震三军,我怎敢忘记?」
黑衣人名为顾象,摆手道:「杨老弟这样取笑,折杀哥哥了。咱哥俩多年未见,此番相见,我已备下酒菜,老弟随哥哥我过去痛饮一番可否?」
杨敬轩立着不动,说:「当年李大将军殁後,我便起誓此生绝不再沾滴酒。」
顾象一怔,抬眼见月光下他神情淡淡,瞧着是真不会随自己去了,脸上露出微微苦笑,叹一声说:「想当年你我在军中同样全无靠山,全凭血战军功最後分列左右司马,同是李大将军的左右臂膀,沙场时同进退共杀敌,情同手足,何等的呼啸快意。可惜如今分道,你我竟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