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正疑惑这是哪儿,忽然鸥舟猛烈颠簸了一下,浪翻白沫,从旁边推过来,一条凶悍尖头高船猛地窜出。
她才认出那是马成均的贼船,就觉头上罩来一样东西,连忙捉下来,却看到一片黑褐油布。急回头,见欧舟被一大片油布罩住了,只有她这边露出一条缝隙。顿时,这条快舟这些人与山石峭壁化为一体。
“小柒姑娘可会追?”王泮林忽问。
节南摇头,“我同她打过手势,一旦我跳水,她就赶紧撤离。水道太窄,对方飞火不可小觑,加上九公子那一船黑火,我怕把我这边的人都搭进去。能唬住马成均,让他顾忌小柒他们手上的弓弩,不找他们麻烦,足矣。”
王泮林若有所思,随即目光了然,“好一招虚张声势,连我都骗过了,以为有一船臂弓,还犹豫是不是该借让小山姑娘发威呢。”
节南撇出一抹好笑,“耳朵长哪儿了?我早说那不是臂,叫兔儿蹬。当然,除了小柒手上那把是特制的,其他都是纸糊糊……”
吉平听得捏冷汗。
“你糊的?”王泮林处变不惊,还趣味盎然。
“怎么可能?且不说私造兵器要问重罪,我哪儿来那么多钱造真弓弩?就算不缺钱,一个月的工夫根本完不成。也就找了一家专扎丧葬纸货的,告诉他我爹是弓箭手,我这个做女儿的想扎六十把纸弓烧下面去。箭头是木头,李羊找木匠雕成兔子三瓣嘴,涂了黑漆。”节南不过提供几幅样子。
虽说右手不太好使,弓弩的样图却不需要精工细作,最重要是把各部件尺寸写出来。
“高明。”王泮林边赞边从缝隙看出去,“小山你刚才问我打什么主意?”
吉平发现这两位碰一块儿,真叫彼此彼此,谁比谁奸,看似联手轮着下棋,却不互相商量,自作主张抢下子,偏偏一步一步都能接得上,还能出现一盘大胜的棋面,也是稀了!
节南见那条贼船牛逼哄哄从方才的狭道开出来,明白鸥舟抄了近道,所以反而抢快对方一步。
她淡然看着王家的画舫被贼船拖出,果然有个透气的圆孔,但道,“不管你原本打什么主意,书童好像完不成任务。”
圆孔窗里,书童那张嫩白的脸瓜成了苦瓜,又是上蹿下跳,又是动嘴皮子。
节南觉得那小子要哭出来了。
“他说什么?”节南也看不懂书童的唇语。
“他说他把火折子弄丢了。”王泮林不气反笑,立刻冲书童无声说了一句话,同时回头对堇燊道,“书童要跳下来了,麻烦你们接应。”
堇燊马上带人下水。
“还是学打手势吧。”节南看人动嘴皮子,累脑子,容易弄错。
节南看书童爬出孔窗,眯眼冷观,左手捉腰带,单脚往船尖一迈,“火折子干嘛用?”
“点燃引线。那只画舫是特制双层船板,容书童那样瘦身板的人绕到烟火箱子的后面,绝不会被察觉。点引线之前,先找到一个摇杆,转足十圈,箱子上方的舱板就会打开。早罩着帆布,不会马上让人发现。”王泮林看书童钻出来,一时没留心节南的动作。
“还有呢?”节南自觉学乖了,给王泮林做事,一定要问问清楚。
她顺手摘下自己的风铃花耳环,看看王泮林,转而递给后面的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