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与振书爷俩疲惫地回到了家里,继续着令人心不安地商谈。
今天晌午,振书刚刚吃过了午饭,正准备躺倒在床上眯眯眼的,就被匆匆赶回家的四方搅合了起來,四方浑身上下被路上的尘土糊满了,连眉毛眼睫毛上也粘着一些,他一边大口地喝着凉开水,一边嘟嘟囔囔地讲说着自以为非常严重又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说,镇长杨贤德可能要出事,连带着饭店也会受到牵连的,虽说听到的都是些小道消息,但无风不起浪,有风必然就会有雨的,况且,这种风言风语传播得越來越厉害,到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个饭桌上就沒有讲说过别的话題,净是杨贤德犯错误的事了。
据四方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杨贤德似乎有经济上的问題,具体地说,就是有贪污受贿的嫌疑,有人接二连三地给市、县纪委写举报信,检举揭发杨贤德吃喝嫖赌和拿、卡、要、送,简直是什么好事坏事都占全喽,比过去的军阀劣绅还要坏上百倍了,县里可能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准备近期就动手查办呐。
初时,振书还不以为然地回道,他查他的案子,咱开咱的饭店,两不相干的事,你跟着瞎急啥儿吔,好像这天就要塌下來一般,过不得日子似的,就算真是杨贤德倒了,天也塌下來了,能砸着饭店的屋角啦!还是能砸着你的脑壳儿啦!瞎操啥心思吔。
四方急道,爹,不是这样讲的呢?这些日子來,我跟银行都睡不好觉了,就是叫这事给愁的,你想啊!镇大院里至今还欠着饭店里的钱呐,都有八、九万块了,要回的那点儿钱,还不够欠咱的零头呢?自打过了年到现今儿,镇里就从沒付过一丁点儿,说是财政里的钱都给“天然”厂补窟窿擦腚了,连脱产干部的工资也给卡了,哪还顾得上还咱的欠账哦,当初搞承包的时辰,银行跟镇里有约定的,必须供着镇里的吃喝招待,还得优惠一些,这些事,也都是杨贤德一手经办的,要是杨贤德毁了,咱的欠款跟谁要哦,谁会那么嘲儿,沒卵子找茄子提溜着,愿意承办这样的傻事呀。
振书顿时恍然大悟起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着急了,他恨道,都是你振富叔那个死鬼造下的孽呢?这回可好了,不仅把他自己亲生娃儿给坑喽,捎带着也把咱给害了呢?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又害己呀,随后,他又心忖侥幸地问道,杨贤德真会犯错误么,不可能吧!他可是树大根深的人物,咋能说倒就倒了呐,不过,话又说回來,谁知他得罪过啥样的人吔,再者讲,他真要犯哩,欠款咋办,饭店咋开,你可咋好噢。
四方本來是想赶回來讨爹的主意的,谁知,振书却一点儿主意也沒有,唠唠叨叨地一大通儿后,竟又反过來讨问起自己了,他摇头苦笑道,我咋知吔,要是有了主意,我也不会拼着命地朝家赶嘞。
振书见他如此说,也是脸红心跳的,心里不大是个滋味儿,他赶忙打发女人,快去把四季和四喜寻來,最好把夏至也一块喊來,爷儿几个要细细地商议此事,方才妥当。
望着女人慌慌张张闪出院门的身影,振书叹息道,要是秋分在就好哩,他的主意正,点子多,肯定会有好法子可想的,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要是给他写信,再來回倒腾一通儿,恐怕连黄瓜菜都凉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