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已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晚饭,街面上飘荡着一股子又一股子的菜香味儿,不时地勾起路人的食欲來。
木琴被杨贤德们灌得昏昏沉沉的,又叫洋行的车子在路上晃荡了一段时间,胃里开始翻腾作乱起來,刚跨进院门,木琴就直奔了茅厕,蹲在地上开始呕吐起來,直到把胃里所有食物全倒空了,木琴才气虚腿软地回到了堂屋,一屁股跌坐在杌子上,再也不想起身。
叶儿已经休完了年假,回镇医院上班去了,家里的大厨,又责无旁贷地套在了茂生头上,他既要照看着金叶和怀玉,还要操持全家人的饭菜,早已忙得手忙脚乱一塌糊涂了,若是搁在往日,他会早早地把金叶和怀玉撵到酸杏家,叫他老两口子照看着,反正他俩平日里也沒有啥大事可做,有这俩崽子连同国庆家的宝儿在膝前身后闹腾着,也算是自得其乐了,现在还是大年正月的,茂生便不好意思把俩崽子过早地赶过去,这一年到头的,人家毕竟也要歇歇脚,有个喘口气的时辰,他原本还指望着钟儿假期帮帮他,搭把手的,但是,钟儿和杏仔见天儿泡在了石子场里,也不知在瞎捣鼓个啥儿,总是捉不到俩人的鬼影子,于是,从早晨一睁眼,到夜里合上眼皮睡觉,每天的这十几个小时里,茂生都是在俩崽子的吵闹声和锅屋里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昏昏然度过的。
京儿们都还沒回來,茂生见到木琴萎靡的样子,很是心疼,他撂下手里的活计,给木琴倒了一碗水,边数落道,又在外面逞能喝酒了吧!真是的,沒有酒量,偏要逞能,回家就装熊,不把身子骨儿喝垮喽,你是不晓得这酒的厉害呢?
木琴懒得理睬他,兀自一个人想着烦乱的心事。
杨贤德的道歉酒,不是那么好喝的,中午在饭店里,说是镇上的仨头儿陪木琴喝酒,倒不如说是仨头儿在变着法子给木琴施加压力。
胡、杨二位依旧攥着木琴的小辫子不放手,就北山开发一事数落个不停,又是勒令木琴必须赶在正月底前拿出具体实施方案來,又是变着法子叫木琴表态表决心,唐书记则在一旁敲边鼓和稀泥,盯住木琴的酒杯不错眼珠子,这让木琴沒有了任何逃脱余地,她只能豁出了自己的肠胃,任由几个人糟蹋,并信誓旦旦地承诺着领导们的指示和要求,洋行的屁股直在椅子上來回磨蹭,却又干着急沒办法,喝到后來,木琴只好逃酒,借着解手的机会,她躲到外面,跟银行和四方拉悄悄呱儿。
拉呱间,又得知了俩人的饭店开得实在不容易,原本盼着年前镇财政能够把往年的欠账给堵上的,却一分钱都沒能要回來,俩人就求木琴,趁着今儿喝酒的机会,给帮着提说提说,哪怕能给个零头也行啊!木琴也替俩人着急,还真就在酒桌上提说了。
趁着众人酒酣耳热的时机,木琴遂道,银行俩人经营得也真是不容易,紧巴得都快揭不开锅了,领导们是不是多体恤体恤一些,把一些该还的欠账给补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