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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第二部 第1卷 七玄肆虐(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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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下面具,露出一张青白微瘦的俊俏脸庞,凤目隆准,两道粗浓剑眉斜飞入鬓,好看是够好看的了,就是透着小白脸似的轻浮,一如他肆无忌惮的口吻:

“你天霄城之人,在浮鼎山庄杀了我不少手下,这帐该怎么算,舒意浓?”

“那不是你的手下,方骸血,是血使大人的。

你少

说两句行不?”跪地的众人之间,抬起一张小巧精致的鬼面,从身形和嗓音判断,应是冒“玉面蟏祖”雪艳青之名丶宫装裸足的俏美少妇。

舒意浓暗忖:“原来他叫方骸血。

”东海武林中从末听闻过这个名号,以他至多二十出头的年纪,这身功力也是高得吓人了,不知是何来历。

少妇故意叫出其名,一来是压制现场气氛,避免继续生温,毕竟浮鼎山庄一役己方受创者众,这帮冒名的家伙多是匪徒出身,倚仗人多对舒意浓动手报复,也非不可能之事。

那假冒七玄盟主耿照的青年方骸血,正是这样的居心,意图煽动旁人生事,待乱起时作壁上观,以此为乐。

自众人集结以来,这厮着实干过几回类似的勾当,折损不少同伴;初期与少妇一同入伙的多已不在,只剩那楞头楞脑的女巨人。

把他的名字泄漏给舒意浓知晓,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方骸血的面色沉落,嘴角扬起,咬牙狠笑:“白如霜,你也管太多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么?”毫不客气地以她的真名回敬。

少妇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他。

舒意浓心中一凛:“果然是她!”白如霜自不担心被她听见名讳。

事实上,虽非亲自交割,正是舒意浓把囚禁在天霄城地牢的白如霜交给了血骷髅。

身为烟山十鼍龙之首“恶蛟”沙阎的押寨夫人,“玉指勾魂”白如霜在渔阳武林也算小有名气。

她与十鼍龙中行八的“铁桨横蛟”军荼利——不知来处丶不知何往的女巨人以军荼利明王为名——是在鼍龙寨一役中,少数被俘虏的首脑,当初与之同降的水寇弟兄们,早以七玄同盟之名死于各地的侵袭行动中。

舒意浓在浮鼎山庄外便认出了白如霜和军荼利,并不意外,血使大人总能拿出诱人的甜头与可怕的棘鞭,使每个人最终都能站上合适的位置。

方骸血还待寻衅,石窟中的两排炬焰无风剧晃,众人齐齐转身,朝阶上俯首,白如霜起身垂手,朗声道:“恭迎圣使千岁丶千岁丶千千岁!”余人随之高呼。

舒意浓颇觉讶异:“没想到这伙人里,竟是由她领头。

”但白如霜乍看风流轻佻,行事精明谨慎,脑袋清楚,委以重任似也是理所当然。

假七玄盟若由方骸血指挥,血使大人只怕是头痛欲裂。

咿呀一声石磨异响,阶台顶的王座转正,其上倚着一条修长的血红袍影,不只衣裳鞋履是彤艳艳的红,连外披的大氅也是刺目的猩红,厚厚绒氅丝毫掩不住王座上滑润如水的诱人曲线,一双垂坠的沉甸乳瓜轻轻颤晃,益发衬得蛇腰紧

束;浑圆结实的长腿恣意交叠着,那股子慵懒绵软直欲酥入骨里,便是末露半点肌肤,也足以令人怦然难禁。

虽末显露真容,但死海血骷髅不仅是女人,还是个充满诱人魅力的艳妇。

她以血色布巾裹头,戴的骷髅面具非是人首模样,而是山魈狒狒一类的黄白颅骨,似是实物;眼眶夸张地挤在近乎头顶的位置,吻部突出,上下四枚獠牙交错,应是鼻孔的镂空处,依稀能见一抹鼻尖丶红唇或尖颔似的女子脸部残影若隐若现,但始终无法看清。

山魈的颅骨面具上涂着暗褐色的血渍,甚至能看见指纹,像是女子徒手蘸血揩抹,乍看紊乱的条纹却有着越看越深丶几欲沉溺的怪异魔力,一如顶着兽颅丶曲线惹火的血袍女郎。

或许连舒意浓自己都不曾察觉,她之所以能为血使大人驱策,很可能是因为只有在血骷髅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平平无,没有能被称作“尤物”丶受人觊觎的殊异之处,她宁可迎视血使大人的轻鄙不屑,也不愿意像块美肉般,活在旁人贪婪的目光里。

山呼歇止,直到回荡于石窟内的余音散尽,复归死寂,石王座上的美人仍无开口的打算。

骷髅岩之内凿有极高明的通风管路,深夜于此,即使两侧插满火炬,仍觉阴凉,但不知为何,人人的面具里全都是汗,滴得身前地面汇成了小小水洼。

血袍艳妇的手里拈着一串珠,每颗如龙眼大小,黑中透红。

她纤长白腻的指尖揉着珠子,明明没什么挑逗的意味,却让人产生她揉的是布满朝露的艳熟葡萄,是勃挺膨大丶越发坚硬的乳尖肉豆蔻,乃至剥出玉蚌嫩皮的胀红蛤珠的错觉,半晌才叹了口气,喃喃道:“不许露出真容,这是骷髅岩的头一条规矩。

你是忘了,还是没当回事?”却是对方骸血说。

青年微瘦的腮帮绷出棱峭的线条,眉心紧皱,露出一抹狠笑,正欲开口辩驳,见血骷髅捏住了珠串上最大的那枚珠,面色丕变,硬生生咬住嘴唇直到渗出鲜血,跪地俯首,哑声道:“属下知错。

”血骷髅慵懒点头,权当受了,抚珠续道:“那‘不许擅称真名’这一条,你们是忘了呢,还是没当回事?”白如霜颤声道:“属……属下知错。

”方骸血闭目不答,满脸的桀骜阴鸷,说是默认,也可能是满腔愤懑,不肯接口。

“那本座就当你们都认了,再有下回,定不饶赦。

”“多谢……多谢圣使开恩。

”白如霜声音都变了,伏地簌簌发抖,半点也看不出受了恩惠的模样。

方骸血冷笑道:“就你这窝囊——呃啊!”忽然倒地蜷缩,浑身剧烈痉挛,两眼翻起,口吐白沫,彷佛羊角风发作。

血骷髅仅是在那枚珠上点了一下。

她见白如霜微微撑起,似是做好准备,又轻点了长串上的另一枚

血色珠子,白如霜惨叫一声翻身栽倒,娇躯拱起放落丶拱起放落……宛若雷殛贯体,模样虽然滑稽,全场却无一人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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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异状仅维持了片刻,便即消失,但剧烈的痛苦似乎耗尽体力,只听得断续的低吟声回荡在石窟内,闻之令人胆寒。

那串心珠,是血使大人控制这帮亡命之徒的法门。

向血骷髅宣示效忠时刺缴的一滴鲜血,被奉玄圣教的独门术法炼进珠内,一旦于珠上驱使秘法,其人便会痛苦不堪,胜过世间一切酷刑;尝过一次厉害,此后再也不敢生出贰心。

心珠并非只有坏处而已。

扮演玄帝君的“瘣道人”张冲据说死过一次,被心珠唤回后,便得到了汲取他人命元增进功力的异能,他所练的《雪花掌》须以阳元淬阴劲,才有了浮鼎山庄外丶强夺垂死同门命元之事。

但以血使麾下之众,用心珠复活死人也就这回而已,并非人人都有机缘,只能在冲锋陷阵时安慰自己,万不幸落得身死收场,起码是比对手多点儿机会两世为人的。

方骸血的功力远高于白如霜,较她更快恢复,猛地撑起半身,血丝密布的凤目恶狠狠地瞪着舒意浓,哑声嘶道:“贱婢——啊!”倏又倒地抽搐,颈面胀红如溢血,抠抓着胸颈似乎吸不进半点空气,将欲断息。

他连犯两条,本就该被处罚两次,舒意浓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心珠加诸在宿主身上的痛苦次次不同,难受的程度则无分轩轾,方骸血第二回的恢复时间,明显要比上次延缓许多,直到白如霜都重新跪好了,他还蜷在地上抽搐,可谓丑态百出。

以这厮心高气傲丶目无余子,可比杀了他更难受。

喜欢方骸血的,这些人里肯定是一个也没有,但瞧他的惨状,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或许这才是血使大人的真正用意,舒意浓心想。

血骷髅清了清喉咙。

“我决定在你们当中挑个人死。

”为什么?是因为浮鼎山庄一役,表现得不好么?但众人确实打下放鹰寨,取得西宫川人首级……到底哪里不够好,难道不该是让犯错的人以死谢罪么?凭什么让旁人也来承担?疑问如风暴般扫过舒意浓心头,她不信只有她一人满腹疑窦,现场却无人稍置一词。

会提出质疑的人早死光了,活下来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血使大人不满意,就得有人死。

想法子别让那个人是自己就好。

“死谁好呢,白如霜?”娇小的少妇身躯微颤,没敢迟疑,慌忙起身——过往也不乏被指名之人答得稍慢些,反倒占得该次死亡名额的例子。

白如霜心念电转间,闪过了几个名字:纯论实力,方骸血是这帮人里最突出,莫说单打独斗,每个小团体各自围战,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方骸血对女人极不友善;他那种想把什么完整的东西都揉碎丶弄坏看看的自毁倾向,总有一天会把众人拖进地狱……但血使大人不会舍弃麾下的第一战将。

这不是赏识甚至不是征询,而是测试。

她如果把这个指名的机会拿来斗争,那么死的就会是她——“……回圣使,不该活着的人,早死在战场上了。

非要挑一个的话,我选最弱的。

”她在心里筛出了三人,正观察现场众人的反应,决定推出伤害最小的那个当代罪羊,忽听一声暴喝:“你个装弄鬼的下贱婊子!不拿老子当人……老子跟你拼了!”满地篷影间飞起一个壮硕黑影,径扑向石雕王座上娇慵横陈的血袍丽人,白如霜认出是假冒苍帝君的横练好手丶人称“丧门星”邓彪的,不在筛出的三人之列。

谁也料不到他个专练外门的魁梧糙汉,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法,眼睁睁见他扑至王座侧畔,莫说血珠串子,连血骷髅都在他一臂所攫的范围之内,那只蒲扇似的巨灵掌几与山魈颅骨一般大,连面具带其下娇媚的小脑袋一并捏碎,也就是捏死蝼蚁般,毫无悬念。

血骷髅动也不动,啪的一声,轻轻掐碎了一枚珠。

邓彪忽跌落在地,喝醉酒似的摇晃扶起,双手掐着喉头,发出怪异至极的咯咯气声,歪歪倒倒踅到石窟的角落,抓着自己往墙上猛力一撞!啪嚓脆响过后,壁上留下个令人怵目惊心的殷红印子,邓彪的额畔则以视觉可辨的幅度塌平一角,他却彷佛没有痛觉,持续撞击着石壁,又将手伸进咽底撕抓,简直像要活活抓出头鲮鲤或鳅鳝般执着。

一片死寂的石窟中,只有骨裂丶干呕,以及血肉搅动的浆腻声回荡着,使间或夹杂的呜叫与呓语都变得微不足道。

在场没有一人不是背着几十条丶乃至上百条人命,但无论看过多少回,都无法对这个炼狱重现般的情景感到麻木。

庙宇中那些劝人为善的地狱壁绘与之相较,简直比乡里儿童的涂鸦还要趣致善良。

这是活生生的报应,却没人敢移开视线,只能拼命瞠大血丝密布的凸眼,以避免自己加入报应的行列。

最终邓彪的死状难以形容,异样的支离破碎若非亲睹,绝对无法相信是死者自己造成。

失的大汉摧毁着头颅身躯,碎脑开膛,众人被逼看到他倒地不动,上身几乎失去人形,血骷髅才下令散会,只留下舒意浓与方骸血。

舒意浓忍着呕吐的冲动,尽量连余光都不瞟往那个方向,方骸血却饶富兴致地蹲在尸体旁,时不时挑起某些形状骇人的肉块,像捡到什么有趣玩意的顽童,更令她心生厌恶。

接掌天霄城三年余,她也渐渐摸索出统御之道。

这回浮鼎山庄不能说打得漂亮,但火庄的威慑力摆在那儿,须于鹤也确实被吓破了胆,从最初反对七砦结盟的立场转变为赞成派;即便不赏,也决计不算失败。

然而,赏赐是无法满足这些冒名七玄首脑的匪徒的,他们被剥夺的本来就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尊严和自由。

要更好的利用他们,恩不如威,赏不如罚。

若白如霜随手指了个替罪羊,这便是单纯的立威屠宰大会,是邓彪沉不住气自找死路,反而让血使大人借机除掉一名负贰之徒。

把看戏的都赶走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拉上行云堡的须于鹤,以及能够连结双燕连城丶龙野冲衢两家的梅少崑,召开渔阳大会的条件已然满足。

到了这个阶段,负责挑事的假七玄盟和负责操盘的天霄城不能再分头作战,多头马车必露出破绽,到时白忙事小,就怕舒氏身败名裂,数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她不敢天真地以为,奉玄圣教会珍惜“玄圃天霄”的名声胜过自己,只能使天霄城的壮大持续对圣教有利,借此争取圣教支持,以重振家门。

但方骸血于她有如芒刺在背,血使大人让他知道的太多了,这厮既无守密的意愿,也不在乎泄密对天霄城带来的伤害——说不定还跃跃欲试——舒意浓需要趁主导整个渔阳侵攻的机会,设法箝制方骸血,想法子除掉他,才能根绝后患。

“……七玄近日将至,据传冷炉谷那厢已在筹备北行,得加速推展在渔阳的行动。

”血骷髅听取木骷髅取走异铁一事后,明显兴趣缺缺,果然将话题直接转到了策略面的研拟商讨。

只是听到后来,舒意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扣除七砦残存势力中较强的行云堡丶鸣珂帝里,其余四家不过是久僵之虫,须得尽快拿下。

梅玉璁既死,双燕连城没甚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可列为首要目标,以梅少崑为饵,诱杀西燕峰本家的首脑,如此——”“且……且慢!”舒意浓强抑惊诧,极力维持恭谨:“启禀血使,若能妥善利用那梅少崑,七砦之中,我方预计可得天霄城丶行云堡丶双燕连城和龙野冲衢四张票,足以在渔阳大会中拿下盟主,何须多动刀兵?”血骷髅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

“在浮鼎山庄连麦子都没多抠出一粒,你拿什么开渔阳大会,还想支应七砦联盟的花销?陈兵烟山丶玄远滩就快掏空你玄圃山那点家底了,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方骸血噗哧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的表情无比挑衅。

血骷髅可不是在同她说相声。

原本合并七砦的战略构想,就是建立在“吞并浮鼎山庄财富”的基础上;洗劫摇花门姚氏丶通宝钱庄等七家所得,并末进得舒意浓的口袋,而是由实施劫杀的假七玄盟接受,支应团伙的各种用度,剩下的若进了圣教库藏,自然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没了预想的财源军资,虽可另寻行云堡丶鸣珂帝里挹注资金,因此受制于人不说,谁又肯平白拿出如此巨额?“渔阳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亡魂比人多。

”血骷髅淡道:“北域豪杰,历来是凭刀锋说话。

尽起我圣教菁英,迅速压制七砦,七玄差不多就该来啦!打赢了这一仗,圣教便可浮上台面,正式于武林站稳脚步。

为此,我们需要战将,尤其是常胜不败丶百兵辟易的战将,趁外道七玄那捞什子盟主年少可欺,一举将这天赐的花红拿下!”说着瞥了方骸血一眼。

舒意浓从头顶凉到脚底心。

她一直以为冒七玄盟之名只是权宜,岂料血骷髅的目标,竟是那名不见经传的正牌七玄盟主耿照,要将他诱入渔阳地界,做为奉玄圣教横空出世丶扬刀立威的祭品。

(我在这其中……能扮演什么角色?这样下去,圣教岂有用得我天霄城处?)“你最合适丶也只做得好的,自是教尊的新妇了。

”舒意浓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无意间说溜了嘴,抑或一如既往般,血使大人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婀娜的血袍丽人懒洋洋起身,食指轻摁舒意浓额头,一团异芒忽自女郎身下亮起,同时那股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灼刺,再度于额间绽开;全身的力量彷佛被抽干,只能软软坐倒,连手臂都抬不起,腿心沁出异样的湿热,逐渐剥夺了思考能力。

“……骸血他受了内伤,这事说来你也有错。

”血骷髅凑近女郎绯红的粉颊耳垂,语带讥诮:“为表诚意,献出你的处子元阴给他治伤可好?”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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