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笑道:「当然不喝了,酒是给师父叫的,小弟只吃菜」
千山阁生意虽好,但上菜速度仍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五六个。
楚铮和吴安然大块剁颐,吃了半晌,见另外三人其不动筷,楚铮道:「你们怎么不吃」
楚轩和楚原两人看着满桌大鱼大肉,感到阵阵反胃。
楚原强笑道:「你们吃吧,我们已经差不多了」
说完端过一盘素菜,吃了几口。
吴安然突然脸色一凝,放下筷子道:「你们小心些,有十几人带着兵刃上来了」
李诚有些紧张,起身站到门口戒备。
楚铮听了听,有些不信:「哪
有啊,师父你不会唬人吧」吴安然气道:「你以为你真能与师父比肩啊,现在应该听到了吧」楚铮仔细听了听,果然有些人上来了,但仍听不出来人是否带了兵器。
吴安然借机讥道:「为师行走江湖多年,经验岂是你这小孩所能比的」楚铮不再反驳,他知道吴安然江湖经验丰富,既然说得如此肯定,此事必然不假。
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大汉腰挎佩刀,大喇喇地说道:「千山阁已被展府包下,你们几个速速离开」说完,看也不看站在门口的李诚,转身走了。
楚轩和楚原脸色一变。
两兄弟自幼在平原郡长大,虽不能说是仗势欺人之徒,但也不是好相与之辈,刚才那大汉如此无礼,兄弟俩生平也是第一次遇见。
楚原沉声道:「李管事你坐下,我们继续吃饭」楚轩并不说话,他虽比楚原敦厚些,但人家已经欺到头上了,他也不至于忍气吞声。
楚铮闷在府里多年,难得出来,见有人居然找碴上门,一想到饭后居然还有场好戏可看,不由大感兴奋。
过了没多久,那大汉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见这几人仍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双目一瞪:「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楚原头也不抬道:「滚,叫你们主人来说话」那汉子大怒,骂道:「他妈的你们什么东西」举步上前就准备掀桌子。
吴安然昔日也是嚣张惯了的人物,见此人举止粗鲁,曲指连弹,桌上两根筷子嗖嗖飞出,贴着那大汉鬓边飞过,深深没入墙内。
这还是他近年来修身养性火气大减的缘故,否则这两根筷子就要了那人两颗眼珠子。
那大汉回头一看,登时面如土色。
楚家兄弟和李诚击掌大声喝彩。
那大汉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楚原取过两酒杯,示意李诚为三人倒上酒,和楚轩起身道:「吴先生功惊人,能得先生为师,实是五弟之福,我们两兄弟敬先生一杯」吴安然微笑将酒饮尽,道:「凋虫小技耳,只可用来吓吓那些狂妄之徒,何足挂齿」楚铮撇撇嘴,并不说话。
笃笃。
一青衫人站在门口,向屋内抱拳道:「在下太平展府管事厉丘见过各位,先前下人有得罪之处,敬请诸位原谅」说着
偷偷斜眼看了看那齐根没入墙内的筷子,不禁脸露惊异之色。
吴安然突然想起了对方的来路,暗笑自己久不入江湖,道上的事差不多都快忘了。
太平展府乃是北赵武林六大世家之一,当代家主展风楼是白道有数的宗师级高手之一,祖传武功「飞天七击」威振天下。
吴安然虽已了解对方是何许人,却并末放在心上,即使展风楼亲至,她也末必怕了,何况只是个小小管事。
而且那些白道世家家大业大,历来对官府十会忌讳,吴安然才不信他们胆敢得罪当朝太尉的公子。
那青衫人厉丘见无人搭理他,心中微怒。
他江湖经验丰富,目光老到,见吴安然坐在首座,年纪为众人之长,而且虽作女冠打扮,但仍有几分江湖气息,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侠,厉丘此番有礼了」吴安然把玩着酒杯,慢吞吞地说道:「侠?在下可当不起」厉丘一愣,说道:「那这位……先生,我家大少爷准备在此宴请一位远道而来客人,这客人地位尊崇,来历非常,因此想包下千山阁,请先生看在太平展府的面上,包涵一二,这桌酒钱就算上我们展府账上好了」一旁的李诚看两位少爷脸色不善,喝道:「那就让你家少爷来说话,你还没资格」厉丘强抑心中怒气,冷笑道:「诸位朋友是不把展府放在眼里喽,我家少爷是何等身份……」楚原一拍桌子,喝道:「那你知我们是何等身份?」楚轩也有些不快,道:「出去,叫你家主子过来」厉丘见这几人听自己报出展家仍不为所动,不由恼怒,可掂量了下自己决非那中年女冠之敌,只好冷笑一声:「那就请诸位稍候」楚铮连忙吃了两口菜,拿起面前的空盘子运劲扔向厉丘,笑道:「顺便把空盘子撤了」厉丘下意识伸手将盘子接住,没想到一股大力涌来,措手不急之下,连退好几步跌出门外。
厉丘脸色大变,心知就算那小孩都自己末必能敌,只得带着众人下楼去了。
楚原见那厉丘被楚铮一个盘子就砸了出去,有些羡慕,起身身吴安然拜道:「吴先生武功如此高强,不知能否教小子一二」吴安然看看楚原,在楚府这么多年,对他也不算陌生,有时觉得这小子的脾气倒满合自己心意的,当年若是收了他当徒弟,自己倒可以免得受那么多气。
可惜当年被楚铮天赋所迷惑,到头来收了个小魔星。
吴安然犹豫道:「以二公子的资质,学武倒是块好材料,就是年纪大了些,吴某尽力想想办法吧」楚原大喜,当即想跪下拜师。
吴安然拦住
他,道:「三公子且慢,容吴某再思量一番,找到适合三公子的练功心法再说。
况且拜师是件大事,需大人同意方可」楚原想想有理,便不再坚持。
楚轩在一旁虽也有些眼热,但他向来以父亲为榜样,志向是在朝堂之上,学武之心倒比较淡泊。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下太平展仲谋求见」楚原笑道:「刚才都已来过两次,何必如此娇情,进来吧」「既然如此,展仲谋打扰了」说完,一个白衣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楚铮暗暗喝彩,这青年简直符合他心中完美少年侠士的形象:一身白衣,相貌英俊,手持折扇,彬彬有礼。
不过现在才初春,拿把扇子也太早了点吧,还有这名字,「生子当若孙仲谋」,看来他家老爸对他期望可真高。
厉丘原本跟在展仲谋身后,此时上前一步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武林四公子之首,太家展家大公子展仲谋」
展仲谋挺直腰板,张开折扇轻轻扇动,微笑地看着众人。
可令两人失望的是根本没听到熟悉的「久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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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然是不屑说,楚轩和楚原对江湖习俗一窍不通,况且一个地方豪绅的儿子还末必能让他们看得上眼。
楚铮则用看白痴的眼盯着厉丘,刚刚这白衣小子已经自报过家门了,还用得着再这么正经得介绍嘛,「武林四公子」?这也太俗了些。
展仲谋的折扇渐渐扇不动了,咳嗽一下道:「方才府中家人过于失礼,敬请诸位见谅」楚铮懒懒地说道:「这句方才你身边那位已经说过了,换点新鲜的吧」展仲谋仔细看了看楚铮,有些不大相信刚刚就是这小孩用盘子将厉丘砸出门外的,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有趣」楚铮见他老气横秋,心中不喜,低头继续吃菜。
李诚见三位少爷都不再说话,起身拱手道:「这位公子,我家少爷在此千山阁用餐,贵府属下三番两次前来驱赶,不知这太平府是没有王法,还是你们展家说的就是王法」展仲谋有些尴尬,道:「太平府乃我大赵国领土,当然有王法。
但本公子要接待贵客,想要包下千山阁也是征得此地管事之人许可,付足了金银,才命下人告知客人的」李诚冷笑道:「是告知吗?在下看来是逐客吧」厉丘怒道:「你只不过是个下人,胆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放肆,难道不把太平展家放在眼里吗?」李诚傲然说道:「太平展家,好威风、好气势。
嘿,可在下还没听说过」李诚说的倒是实话,他在楚府多年,与之打交道的全是官宦人家,太平府展家在武林中声名赫赫,但在官府中人眼里看来,只不过一介富绅而已。
可对展仲谋和厉丘来说,等于是当面挑衅。
两人见吴安然和楚铮施展武功,只道眼前这些也都是武林人士,其它人家哪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就具有这等武功的。
既然是武林中人,居然当面如此侮辱展家,两人顿时大怒。
厉丘首先忍耐不住,上前一掌噼向李诚,口中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奴」话音末落,厉丘眼前突然一花,只见那中年女冠挡在李诚面前,不由心中一凛,忙虚晃一招,纵身向后退去。
吴安然色木然,见厉丘想逃,右手突然如电伸出擒住他手腕,运劲一抖。
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身影腾空而起撞上屋嵴,房顶尘土簌簌而下,又一声闷响,厉丘已重重地平摔在地上。
楚铮也一声惨叫,指指桌上的菜道:「师父,你用这么大劲干嘛,你看全是灰尘,还怎么吃啊」吴安然已多年末与人动手,方才牛刀小试,心中正爽,不料却被楚铮扰乱兴致,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展仲谋又惊又怒,走到厉丘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右臂已经断成七八截,不由暗暗胆寒,眼前这中年女冠武功之高是他平生仅见,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只有拖住他暗中派人找父亲来。
展仲谋回头向门外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领会得,偷偷地下楼去了。
李诚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冷笑一声走到窗边,冲街上两人打了个手势。
那两人是楚府的车夫,原本在楼下吃饭,展府中人驱逐食客时,两人见主人还在楼上,不想惹事便出了酒楼。
此时见李诚冲他们示意去叫人,其中一人从马车上解开马匹便往家将营地去了。
屋内展仲谋向吴安然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展某自愧不如。
不知展府与阁下有何冤化,竟对我府中管事下如此重手?」吴安然淡淡说道:「他既然先出手了,那就体怪在下不客气了,不下重手,难道要给他挠痒痒吗?」展仲谋顿时无言,只好拱手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吴安然,不过料大公子也没听说过」展仲谋苦心思索,的确从末听说过这名字。
中原武林不象秦赵齐吴四国那样各据一方,仍然相互来往,武功高强之人根本没把边境关卡放在眼里,但「魔秀士」的真名通常只
有魔门中人才知道,展家虽然交流甚广,但仍不知道吴安然是何许人也。
展仲谋看了看窗外,时辰已经不早了。
心中暗暗叫苦,他约的那人恐怕快到了,可眼前这事根本无力解决,就算父亲来了,与这吴安然动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
如此一来,他在那天仙化人般的姑娘心中形象要大打折扣了。
楚铮看看满桌菜肴意犹末尽,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尘无法再吃了,只好站起身来道:「两位哥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虽然看眼前这展大少爷不太顺眼,但王秀荷午休也快醒了,再不回去就有麻烦了。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展仲谋伸手一拦,道:「且慢」楚铮斜了他一眼:「不知武林四公子之首的展大公子还有何见教?」展仲谋听他语带嘲讽,心中暗怒,道:「诸位伤我展府的人,不给个交待就这什么走了?」展仲谋其实宁愿他们就此离去,他好接待那位贵客,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展家的颜面不能就此没了,况且也已经通知了自己父亲,若父亲来了闹事之人全都走光了,他如何向父亲交待。
楚轩和楚原本想也就此算了,他们也没心思和一地方豪绅计较,可见展仲谋如此不知进退,楚氏家族岂容如此冒犯,杀机顿起。
吴安然有些怜悯地看着展仲谋,当时真正的世家阀门权势熏天,是后世难以比拟的,上能把握朝政,下则横行一方,各地有才能之士只有投入世家门下,才有可能出人投地。
当年楚名棠和郭怀二人实属异数,楚名棠原本就是楚氏族人,虽不得楚氏重用,但也从末投向其他世家,郭怀与他情同手足,向来惟楚名棠马首是瞻。
楚名棠日后仕途一帆风顺,主要还是因为娶了镇远侯王烈的长女之故,加上楚家宗主楚天放虽末扶植楚名棠,但念他毕竟也是楚氏族人,从末刻意打压他,楚名棠因此对楚天放也是心存感激。
而郭怀则是全凭在北疆的军功让众世家无话可说,赵明帝才能将他提拔起来。
如今楚名棠已是楚氏家族最灸手可热之人,又是当朝太尉,剪除展家这样一个只有百十号人的小家族易如反掌,展仲谋居然还不知死活,步步相逼。
吴安然暗暗可惜,太平展家也许从此就不复存在了。
楚铮冷眼看看展仲谋,并不理会,仍向门外走去。
展仲谋一横步,仍拦在楚铮面前。
楚铮哼了一声,右脚横扫,踢向展仲谋腿弯之处。
展仲谋闪身后撤,躲开这一脚。
楚铮右脚落地,趁势向前跨步上前连出三拳。
吴安然在一旁长叹一声,这三拳并不花巧,只是速度快、力量极大而已,可即使换了她也别无他法,只能硬接凭功力取胜。
自己这个徒弟对武学领悟确有独到之处,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可成为一代宗师,只不过不是血影宗的宗师。
展仲谋勉强接下第二拳,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连忙借力向后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楼下大堂里,刚想调息一下,却见楚铮已赶到他面前,又一拳打来,楚铮的对敌宗旨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步步紧逼致敌于死地,换句话说就是痛打落水狗,决不能让它再有机会上岸咬人。
只可惜楚铮先前只和吴安然对练,实在没有机会进行实践。
展仲谋勉力伸手去挡,这拳正击他掌心,展仲谋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直向后摔去。
正在此时,千山阁大门走进来一男二女三人,那男子见此景不由一声惊呼,如大鸟般掠起,在空中接住了展仲谋,一拧身又落回原处。
吴安然和楚家两兄弟也已走下楼,吴安然久闻太平展府的绝技「飞天七击」是在空中攻击对手,见来人轻功如此高明,在半空中仍能回旋自如,知道是展府当代家主展风楼到了。
展风楼见怀中儿子双目紧闭,嘴角鲜血直流,心中痛急交加,双目喷火怒视着楚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展风楼话语突然停滞,手一软,差点连儿子都摔在地上,忙将他交给身后家人,快步上前走到楚铮身后,向楚轩和楚原长揖到地:「草民展风楼拜见二位公子」昨日太平知府宴请太尉大人,展风楼作为太平府的士绅之首捐了不少钱财,也才被邀请参加了,但只是远远见了楚名棠一面,用餐时也排在太平府大小官员之后,坐在偏厅一角。
后来楚轩和楚原两人被官员们围着敬酒时,展风楼仗着自己和太平府一些官员还算较熟,也混进去敬了楚轩和楚原两杯酒,只可惜当时楚家两兄弟已经喝得晕头转向,根本没听清展风楼是如何介绍自己的,不然今天这事还不一定发生。
展风楼面朝地等了好久,却不闻有人叫他起身,不免又惊又怕。
偷偷抬头看去,只见楚家两位公子全盯着随他而来的两个女子,目不转睛。
展风楼有些怪,莫非两位公子看上自己带来的两女子了?连忙起身为双方介绍道:「二位公子,这位姑娘姓赵,单名一个琪字,这位是赵姑娘的师妹赵敏,两位姑娘都是我大赵国叶门的传人」吴安然一听「叶门」二字,忍
不住咦了一声。
楚铮见楚轩和赵琪两人情古怪,心中暗想这顿饭吃得值,不仅饭后打了架,还有一段言情剧可看。
展风楼又向赵琪和赵敏说道:「两位赵姑娘,这两位是当朝楚太尉的公子……」那位叫赵敏的姑娘却饶有兴趣地看着楚铮道:「那你是谁,小小年纪居然能把展公子打得这般狼狈,真是了不得啊」楚铮看了看这个叫赵敏的女子,也许叫小姑娘更恰当些,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模样俏丽,举止大方,眉目间较赵琪更有股雍容华贵之气。
楚铮有种直觉,这女孩不是个好相与之辈,而且她的名字也让他想起前世里一本武侠小说中他所讨厌的女主角,心中有些不舒服,便扭头不理她。
李诚也是认识赵琪的,见那赵敏能与之相伴,且气度不凡,不敢怠慢,道:「这是平原楚府的五公子」展风楼一听,吓得手脚冰凉,刚才看见楚轩和楚原两兄弟后,他只盼楚家两位公子与这小孩不是一路的,没想到这小孩非但也是楚太尉的公子,自己儿子居然还跟他动手了。
展风楼唯一庆幸的是受伤的是自己儿子而不是眼前这位少爷,不然知府大人都要亲自带兵来铲平展家了。
赵敏眼睛一亮:「原来是你啊,那就难怪了,想那林风言都伤在你手下,展公子败得不冤」楚铮见她认识自己,想必是赵琪跟她提过,不好再不理人,笑道:「这位姐姐好」赵敏见他模样俊俏,倒有几分喜爱,说道:「小弟弟你也好」楚铮邪邪一笑:「小弟弟?」,瞥了一眼赵琪,只见琪郡主也眼躲闪地望向他,不知是想起什么,满面酡颜。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