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几点回来,但嘱咐过不要离开太久。
也许水筝会争辩她没有表不知道时间,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呆到太阳落山。
妈的,等狄飞云抓住水筝时,她的麻烦可大了。
狄飞云阴郁地想着,如果需要的话,给她来一顿真正的鞭子,再把她铐回床上都是轻的。
海滩上空无一人,她不在这儿。
狄飞云快速侦察一番,大叫她的名字,但没人回应。
他使劲儿甩掉不断加剧的恐慌,向另一边沙滩跑去。
这个傻瓜真会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海滩么?狄飞云有些担心,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水筝。
他穿过茂盛的灌木、杂草丛生的树林,一路走一路呼唤她
的名字,时间越长,内心的愤怒越少而担忧越多。
如果水筝受伤怎么办?如果这个岛上有他们根本没见过的凶禽猛兽呢?如果她往海里游得太深而不自知,被海潮卷走了呢?
狄飞云暗暗咒骂,他会找到水筝,必须找到。
事实上他不用找,一走出树林他就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深蓝色泳衣。
水筝趴在一棵棕榈树下,一动不动。
妈的,她受伤了?昏迷了?还是……
「水筝!」狄飞云跪在她旁边把她翻了个身。
她的面色苍白,皮肤到处都泛着红色,胳膊、脸庞和腿晒得像只龙虾,有些地方已经冒出小水泡。
狄飞云碰到那些水泡时,她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操!
狄飞云嘴里骂骂咧咧一串脏话,又将水筝抱在胸前,手指轻轻放在脖子上测试脉搏,不像有跳动。
狄飞云拨开水筝紧闭的眼皮,瞳孔扩大,仍然没有反应。
狄飞云差点儿丧失呼吸功能,有那么一瞬,他的经错乱,好像回到那个黑暗的夜晚,他怀里抱着的不是水筝而是奚晓芳柔弱无力的身体。
「不,」狄飞云喃喃自语,「操,他妈的,不,操!」
狄飞云面颊贴着她,脆弱和无助让他只觉揪心得痛。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噩梦,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只有一具破碎的身体。
不,她不是奚晓芳,这是水筝!狄飞云竭力将痛苦的回忆抛掷脑后,不能想这些,至少现在不行。
狄飞云站起来,把水筝扛到肩上,脑子飞快运转。
她的皮肤重度晒伤,再加上中暑,昏迷是因为脱水吗?她的皮肤很烫,不管什么原因,他必须先把水筝的温度降下来。
两人在岛上还从末遇过非常危急的情况,他一直以为是迹。
这会儿,狄飞云真希望旁边就能有所医院,哪怕是个小卫生所也好。
狄飞云忽然想起急救箱里有一个氯化铵应急冰袋,只用捏破内袋就可以用来冷敷,对退烧一定会有帮助。
他得赶紧拿出来,但现在,水!
他扛着水筝向瀑布飞奔,那里的水温度也足够低。
一路抱着水筝,狄飞云浑身大汗,直到两人浸入瀑布的潭水中,狄飞云才狠吸一口凉爽的空气。
耳朵贴在水筝的嘴巴和鼻子上,确定柔软的呼吸和温暖的鼻息不是幻觉。
狄飞云长长松了口气,小心脱掉她的游泳衣。
当布料摩擦焦灼的皮肤时,他能想象会有多疼。
水筝仍然没有反应,狄飞云又把她抬起来,向水深处走了走,直到水面淹没到脖子。
他小心绕过鼻子和嘴巴,不停将潭水拍到水筝的脸上和额头,温度稍微降低了些。
他们迅速返回活动屋,狄飞云把失去知觉的水筝放到床上,找到冰袋用力拍了下。
氯化铵在遇水后迅速溶解吸热,他的手立刻感觉到温度骤降,像是进了冰冻室。
狄飞云跪在床边,将冰袋在水筝火红的皮肤上接触移动,既能降温又不会皮肤受伤。
狄飞云没有体温计,但常识也知道高温的危险。
冰袋的作用最多坚持四十分钟,不知道时间是否能够久到退烧。
狄飞云不时摸摸水筝的额头,在冰敷下症状确实有所缓解,她得需要补水。
狄飞云想到屋里储存的椰子,个头小的椰子一般汁水最多,越大椰子肉占据的地方也会越大。
这个岛上的椰子品种都很小,含水不会超过一百克,但椰心里的水非常纯净,而且水中的电解质和矿物质有助于为水筝补充营养。
狄飞云拿起刀朝椰子中间砍出一个缝隙。
他太过心急,很多汁水还没收集就流出来。
狄飞云也不在乎,一口气砍了一打。
他小心扶着水筝的脑袋靠在臂弯上,把椰子水举到唇边。
水筝仍然在昏迷中,水从嘴唇和下巴流出来。
他又挪了挪水筝的姿势,脖子朝后仰,倒是倒到嘴里,可水筝并没有吞咽。
「妈的,」狄飞云像机关枪似的骂个不停,焦急地对她大吼:「水筝,赶紧给我喝水!你需要喝水!现在,马上!」
虽然在昏迷中,水筝好像听到他的命令,喉头肌开始运动,一口一口吞下椰子水。
被呛着时还会小声咳嗽,狄飞云赶紧扶起水筝坐正,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呼吸稳定。
水筝半躺在他胳膊中,继续一口一口喝水,快要天黑才总算喂完。
她的嘴唇不再干裂,呼吸更加平稳,身上似乎也在退烧。
狄飞云白天修完屋顶就已经肌肉酸痛,这时候更是疲倦地睁不开眼睛,他需要休息,可肚皮咕噜噜叫起来。
狄飞云拿出一把小刀,将椰子里的肉一口一口送入胃里。
非常不合适宜的,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别人吃肉我喝汤的笑话。
狄飞云给水筝盖好毯子,躺在她身边闭上眼睛,在水筝缓慢而稳定的呼吸声中快速入睡。
半夜某个时候,狄飞云听到风的呼啸和树叶的沙沙声,但他只是摸摸水筝的额头,确保她安然无事,然后又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的情况几乎没有变化,狄飞云一整天都在断断续续给水筝喂椰子水,脱水的症状还没有减轻,高烧时退时进。
有进步的是水筝开始说话,起初狄飞云对此充满希望,但她的话很快变成支离破碎的细语轻言,毫无疑问是幻觉引起的。
水筝叫着爸爸、哥哥、爷爷,一会儿又喊着飞机、救命还有狄飞云。
她看上去那么脆弱可怜,狄飞云不禁同情心大起,然后又会对自己皱眉。
他对水筝从来没有一丝温柔,但是……如果她死了,狄飞云该怎么办?不,不存在这个问题。
水筝对狄飞云毫无意义,说起来狄飞云对黯影的姑娘都比水筝来得
更亲密、更信任。
水筝和她们没一点儿相像……她必须活着。
又是一天过去,太阳还没跳出海平面,狄飞云就被一阵鸣叫声惊醒。
他坐起来仔细聆听,窗户外不远的地方,像是有只锦鸡。
他离开前再次检查水筝,她仍然在昏迷中,皮肤上晒伤的部分看起来非常可怕,但呼吸平稳,身体在恢复中。
狄飞云出去采了些椰子,回屋之前又听到锦鸡一样的鸣叫声。
他把椰子放好,循着声音来到一片离活动房不远的地方,眼睛搜索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一只鸟坐在巢上好地瞪着他,如果有巢……狄飞云的脑袋瓜飞速运转。
他捡起地上一个树枝朝鸟儿扔过去,那只鸟立刻振翅离巢。
鸟巢筑得不高,他抓住附近一根树枝,在树上荡了两下就爬到旁边。
在那里,漂亮的鸟巢中,有五只大个儿鸟蛋。
水筝醒来后,看到鸟蛋一定非常高兴。
狄飞云回到屋里时,水筝还静静躺着,呼吸均匀,但眼睛一直闭着。
他扶水筝坐起来,继续喂水。
不禁再次想到他抛弃的那个世界,应付这一切将会有多么容易。
水筝只需一个针管,一瓶葡萄糖水就好。
有那么片刻,无助感让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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