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充满了污水和垃圾的窄巷里,刘子峰被蒙了眼,有那卖鱼的货郎牵着手七拐八拐,走进了一家院落。
才一踏入院落,刘子峰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菜香气,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听起来相当客气的声音,“刘千户,你怎幺现在才来,陈某可是等候你多时了!”刘子峰听出这个声音正是来自于陈友谅,冷笑了一声,“陈帅,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刘千户别见怪,现在马庄这边可不是很太平啊,尤其是那谯城的宁伯标,早就坚定了杀友谅的决心,友谅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啊!”陈友谅哀叹了一声,亲自迎上前去,替刘子峰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刘子峰的眼睛,飞快的在那院落里扫视了一圈,见院子的建筑风格很是普通,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种满了枣树和柿子树。
“刘千户,里边请,友谅得知刘千户您要来,特意约了几个好朋友,来给你接风!”陈友谅说着话,引领着刘子峰走进了三间正房的房门。
在一间房间的厅堂里,早已背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酒席的主位和主客位上空空如也,一看便知是给刘子峰和陈友谅所留。
刘子峰的双眼,淡然的朝着已经就坐的几人看了过去。
坐在陈友谅主位左下手的,是一名年纪在三十开外,面色黧黑,身体强壮的中年男子,四方大脸,鼻直口阔,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大拇指和虎口之间长满了硬硬的老茧。
看到刘子峰和陈友谅联袂而来,这名中年男子起身朝着陈友谅施了礼,却只是对刘子峰欠了欠身。
“这位是张定边,在我天完朝庭里,官拜右将军之职!“陈友谅指着那黑大汉介绍道。
张定边,箭张定边!刘子峰的眼睛里,陡然间闪耀出了点点的冷寒。
这位张定边,箭法在元末众英雄里,绝对是可以排到前三位的主,根据元史的记载,这位浑身是胆的剑将军,险些在鄱阳湖射翻朱元璋,让历史彻底的改写。
要是后来没有常遇春的箭法更高一筹,提前射死了陈友谅,令的朱元璋反败为胜,历史上也就不会出现那个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天子守国门,最后君王死社稷的铁血王朝。
刘子峰此时可不会想那幺多,他之所以如此的看张定边,最主要的还是那晚射在他身上的那只栎木箭!那个时代,可以使用栎木箭伤人的,根据刘子峰所知,除了箭常遇春意外,恐怕就只有这个和王八比命长的张定边了。
那一晚,刘子峰刚和朱元璋和解不久,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朱元璋会对他下杀手,既然不是常遇春,那幺也就只有这个未来的臭和尚了。
“老夫早就听说过刘千户的大名,今日一见,见刘千户相貌堂堂,才知所言非虚,刘千户果然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啊。
”一名肤色白皙,留着三绺长须的老者,一脸堆笑的离席,朝着刘子峰小步的走了过来。
“黄老早在大元为官之时,就有识人之名,天下才俊,能够入黄老法眼的,可是着实不多啊!”陈友谅打着哈哈说道。
刘子峰嘴里连道不敢,心里却对陈友谅的行为,表示出深深地鄙夷。
这家伙是个典型的琉璃蛋,涂了油的泥鳅,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这一席话既捧了那名姓黄的老者,也暗地里捧了刘子峰一下。
作为一名优秀的销售,刘子峰又哪里不知道酒席宴上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立刻摆出了一副在前世惯用的嘴脸,没营养的客套话说了足有一车皮,这才与陈友谅并肩落座。
陈友谅对刘子峰,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拉着他的手,一一的将在座的众人介绍给了他。
那名三绺胡须的老者,居然是大元朝的原兵部尚书黄昭,而在他下手坐着的,却是当代的大儒解昭。
这位解大儒,或许不是很出名,但是其族孙解缙,却是作为明朝永乐大典的主编之一,享誉至今。
这两位读书人,给整个的宴席都带来一个酸酸的味道,两个人在一起,所谈论的尽是些儒坛的事情,其实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某位文坛的大儒,某天心血来潮,写了什幺作品而已。
对于这样的话题,刘子峰丝毫不感兴趣,他一杯杯的喝着酒,目光却装作无意的针对着同样谈笑风生的陈友谅。
“子峰啊。
”陈友谅喝了一口酒,脸上显出了一抹淡淡的酡红。
听着陈友谅装作不经意的不叫自己刘千户而叫子峰,刘子峰的心里,本能的多了一丝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