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平复心情之后,妮芙丝没有再出声反驳或解释,只是在无言的沉默中思索起来。
他说的并非不无道理。
然而……这没有意义,自己和混混们的关系究竟如何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来改变局面。
深呼吸结束后,少女面向青年,咬住沉稳的声线提出了要求。
「你要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放过?你还没明白吗?这可不是我在刁难他们。」
伊比斯笑嘻嘻地答道,「实话说吧,你要是想终止合作,找我可没有用——还记得吗,之前帕纳齐被欧顿家族说服来与赌场作对,筹码之一就是治疗盲人的方法。实际上,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哄骗帕纳齐的费尔南多可没有能力治疗一个生下来就是盲眼的姑娘。不过,和欧顿家族比起来,拥有复数位亚神的阿扎尔家的底蕴几乎深不见底,这点帕纳齐自然也能想到……」
码头突袭的背后是红珊瑚商会的支援,而红珊瑚商会的背后有阿扎尔家在撑腰……也就是说,这件事的本质是双方都能满足需要的公平交易。
「也就是说,只有劝阻帕纳齐回心转意才能取消合约,对吗?」
「没错,商会在这其中只是个中间人罢了。」
「……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暂时停战。
既然在这里得不到解决方案,就没必要继续下去和这家伙撕破脸。
这个时代真的会有治疗先天性失明的技术吗?恐怕医疗水平连确认原因是基因缺陷、发育异常还是神经疾病的能力都没有吧。
但是,仅仅如此是无法说服帕纳齐的……究竟要如何扭转血尾帮这边的意愿呢?陷入苦恼之前,意识到自己并非独处而对话也还没结束的龙女收回思绪,盯住了面前一脸轻松的青年。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关于之前科克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这家伙知道。
为了不让帮派继续卷入这样的暴力事件里,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和帕纳齐打交道,那就还不能立刻切断和混混们的联系。
还有可能从这家伙身上下手解除合约吗?比如,依靠那个之前拜访过的他的医生朋友给尼雅治疗……锁着眉头的妮芙丝正在考虑其他的解决方案,又听到了青年下达的命令。
「我下午要去商会一趟——你也跟过来。」
「为什么?」
「还需要为什么吗?」
确实不用理由。
这样的行动还在之前的约定范围之内,不需要提出什么异议。
再说,这也是个了解这家伙的商会的机会。
想明白了的妮芙丝便点头应允,却接着又听到了让她皱眉的新命令。
「去之间,你去地下室一趟,把几样玩具拿上。」
「……哈?」
「我不是带你过去办事的,而是要办你。别忘了你是个女奴啊,准备连侍奉主人的本职工作都丢掉么?」
「……遵命,主人。」
这确实是自己的工作,要推脱也没有理由。
往好处想,侍奉任务肯定用不了一下午的时间,总会有空闲时间让自己四处乱逛。
不过,倒还有个最坏的情况——要是这家伙命令自己招待客人怎么办?要一边进行性行为一边考察学习本地的商业应酬文化吗?心里一边吐槽着,少女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像平时一样对着青年点点头就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事情也变得能够接受了,算是迄今为止的经历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吗?还是自己的神经比想象中要粗壮呢?她在心中自嘲着,向着名为地下室实际上是地牢的通道走去。
*******
尽管身为红珊瑚商会会长的女奴,这还是妮芙丝第一次来到商会的会馆。
这座三层高的建筑有着涂红的厚重砖墙与相对狭小的窗户,沉重的墙与墩柱虽然让它显得坚实可靠,对于建筑空间的挤压也显而易见,不禁让站在前方向内张望的龙女感到有些不适——和各种电影与CG里气派的「古代奇观」
比起来,眼前这封闭逼仄的粗糙建筑大概才是符合生产力的真相。
「怎么样,气派吧?」
除了明快的色调之外,实在是找不出赞扬这栋建筑的话语……或许应该称赞它看起来很结实?心知自己的审美和常识与本地人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保持礼貌的妮芙丝只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挤出了些发自内心的吐槽。
「看来本地的工程师们需要精进一下结构力学。」
「……什么?你是指里面不必要的石柱太多了吗?唔,确实室内空间太狭窄了些……」
少女警惕地闭上了嘴。
做出吐槽而在这家伙眼里变得显眼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契约到期之后分道扬镳,就不该再增长这家伙占有自己的欲望。
逞口舌之快只能获得无聊的优越感,反而会让自己的境地变得更加危险。
「这么说,你对建筑设计也很有心得喽?」
「我一窍不通。」
「说谎。」
倒也不全是谎言。
了解过建筑史、精通力学、材料学和拥有成1的建筑设计能力之间毕竟还差了一大截的实践锻炼。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义了,闭上嘴的妮芙丝不再出声。
所幸伊比斯也丧失了对这个话题的兴致,迈步走入了商会。
明明是白天,商会里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寥寥几对看起来像是员工与商人的精灵在交谈。
这是不是正常情况呢?经验的缺乏让龙女没法通过商业繁荣程度来对面前的情景做出判断,只好抱着怀疑跟在了伊比斯身后。
「有客人在三楼等你,会长。」
「哦,是谁?」
「是伊莱尼亚女士。」
「知道了,你忙去吧。」
伊比斯点了点头,让上前汇报的员工退下,思索片刻后转过身来。
「有意料之外的客人来访了,」
他皱起眉对妮芙丝说道,「你先自己找些乐子打发时间,一会儿我再下楼来找你。」
商会这种工作集会的场所是找乐子的地方吗?心里默默吐槽的妮芙丝目视着青年匆忙上楼离开,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处境——如果只是要用身穿女仆裙装的姿态去与陌生的精灵员工接触的话,并没有什么麻烦之处。
但自己还抱着装满了情趣物品的布袋……要是被人发现了,肯定会社死的啊。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正好有机会,就赶紧行动起来开始打探商会情报吧。
少女下定决心,将布袋拧两圈打了个结提在手中,环顾四周后向着一位坐在角落的员工走去——另一边,悄声来到三楼的伊比斯推开门,也看到了端坐在客席上的少妇身影。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伊比斯并没有感到太过讶异。
事实上,除去最开始的会面,伊莱尼亚又来了商会两次,而且每次都会在顶楼与自己独处。
虽然无非就是关于投资的正事或是闲聊,但言语之外的意图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一个被丈夫冷落的年轻妻子,憧憬着什么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他静步来到伊莱尼亚身后,突然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脖颈。
少妇惊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看清背后的来者,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猫,怎么走路连声儿都没有呢。」
「水晶项链很漂亮哦,伊莱尼亚。」
青年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伊莱尼亚雪白脖颈上的镂空金链。
比起金属的冰冷,细腻如绸缎般的肌肤更是在指尖留下了令人遐想的温暖触感,而被轻抚着的伊莱尼亚也只是喘息着,享受着这旖旎的小动作。
「像这样艳丽深沉的紫水晶,每一颗都价值不菲,单独打制成戒指就足以引人注目了。要收集这么十二颗品相上佳的宝石串成项链,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金钱了……这才配得上你的美貌呢。」
「嗯,因为这是我的嫁妆嘛。」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让女人戴上出嫁时的首饰来与丈夫之外的其他男人幽会呢?伊比斯明智地没有开启话题,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闭上了嘴。
他能够察觉到伊莱尼亚确实是因为不满足于独居而来寻找自己排解寂寞,但她所寻求的关系究竟是想要到哪一步呢?青年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来到伊莱尼亚对面落座。
这位年轻的少妇并没有因为刚刚那暧昧的举动而失态,彷佛那只是个极为寻常的见面招呼。
她稍稍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像是友人般发出了抱怨。
「查尔斯,你这儿怎么连个仆人都没有呢?难道你平时端茶倒水都要自己来吗?」
那是因为自己为人清廉——才怪。
这可不是个好回答,清廉不是主人的美德,只有那些泥腿子平民才会看重勤劳。
作为天生的上等人,被人服侍可是理所应当的事,这里胡乱应答只会让「查尔斯」
跌份。
「我并不缺乏忠实可靠的仆人。」
其实挺缺乏的,「不过,我更喜欢独自待着。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时候,要是有个仆人在眼前四处走动,注意力就很难集中了——不是我自夸,我有着卓绝的感知力,但这就让我很难忽略那些蝼蚁一样的便宜奴隶,忍不住会观察他们拼命保持静止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囧样。所以,我就干脆让他们都别到第三层来,省得我心烦。」
这理由倒不是瞎说的。
如果是远处许多动静混合成的轻微而嘈杂的背景噪声,往往会被忽略而不会打扰思考。
但要是换成房间角落的奴仆就不一样了——除非他们能够像凋塑一样不动也不呼吸,不然自己全神贯注的思绪就很容易被奴仆们有意无意的小动作打断。
伊莱尼亚倒是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奴隶很烦人吗?我却不觉得……」
那是因为你这样养尊处优的精灵贵妇可从来都只是把奴隶当做物品来看待,自然早就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据说有些精灵大小姐可以泰然自若地在男性奴隶的面前更衣,有些地方的领主夫妇还会让奴隶医生旁观行房,让他给出更易怀孕的体位建议……心里嘀咕着的伊比斯微笑着点点头,换上了一副更加温柔的语气。
「再说了,这可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可不能有别的家伙来打扰。」
伊莱尼亚的脸颊微微发红,却并没有出言纠正这容易令人想歪的说辞。
她眨了眨眼,像是想要得到表扬一般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话。
「这回我来,是听到了一件令人在意的传闻——迪卡普里奥家的女儿似乎来到圣都了呢。虽然查尔斯先生你见多识广,对于特伊米纳地区的事应该不清楚吧。」
「哦,她是个有名的人吗?迪卡普里奥我知道,是个古老的姓氏,不过这个家族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成员来圣都定居了,因此圣都这里没什么相关的流言,我对其也是知之甚少。」
经常过来找自己的伊莱尼亚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够说话来排解寂寞,但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进行情报收集或开拓视野。
她是特伊米纳地区领主的女儿,那是以山脉以南的半岛为主体,还包括了数个岛屿的偏僻地方。
自己还没有去过那里,因此对于特伊米纳地区的了解仅限于打探来的传言,通过伊莱尼亚这位本地人更能了解到有用或有趣的情报,为此在建立学识广博的人设同时在特定的领域上装蠢,就能引诱她主动把知道的都卖弄出来。
「迪卡普里奥家族的领地边界和我家的就隔了两座山——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邻居,总是仗着家族势力大欺负人。」
说到这里,伊莱尼亚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大家都知道她有一对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耳环,但那原本应该是我的财产——那座红宝石矿两百年多前明明是我家的领土,却被迪卡普里奥家用一大片沼泽边的烂地换了去,连我的小叔叔也被他们害死了。他们总是这样傲慢,非要拿走所有的好东西,就连舞会上的风头也全被那个贪吃的胖妞抢走……」
「那还真是霸道。」
那还挺正常的,领主们选择抢劫对象的时候总是会先从弱小的邻居开始。
很久以前不同部族的精灵们还会联合起来掠夺土地奴隶,而现在失去了敌人的他们也就只能对彼此下手了。
之前数个派系的十几个亚神牵头的对叛乱奴隶们的讨伐或许是最后一次领主之间的大规模协作,那之后像这样的窝里斗也只会愈演愈烈。
「是呢!不过,迪卡普里奥家近几十年可终于开始倒霉了!他们主家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地出了意外,最后就只剩下梅奈丽莎那个胖妞一根独苗喽。就连那个该死的领主,也只是棵命不久矣的枯木了。」
明明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个情报,伊比斯还是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自己恰巧见过这个话题的主人公一面,但那只是短短半日的相处,对于她本人仍然不甚了解,最后还让猎物从手中熘走。
本以为这短暂的偶遇就此终结,却没想到今天能在意外的场合再度听到这个名字。
「唔唔,原来是这样……那这位古老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前来圣都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很奇怪,她似乎是自己一个人来圣都的,身边连个服侍的仆人都没有,我也只是在街上偶然遇到过了她一次,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明明迪卡普里奥家在这里没有亲属,她还能住到哪里去呢?」
伊莱尼亚皱起了眉,「要是能收买侍从的话,弄清她的来意就没什么困难了。」
这还不简单吗?对于面临绝嗣的领主而言,最大的危险就是对领土虎视眈眈的远房亲戚了,为此爆发战争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
但如果能找个强大家族的后代甚至长子联姻,就能够避免剩下的独女被吃绝户了。
看来,有个幸运儿要继承从天而降的一大片土地了。
「迪卡普里奥家在这里没有亲属」,这句话的意思是,之前梅奈丽莎的话都是在说谎,她更不可能是已婚的状态……这就有趣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她以后,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传言。」
终于想起了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的本意,伊莱尼亚重新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查尔斯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更多的关于我家附近『长爪妖婆』这种怪物的传说吗?我想起来了,据说这个迪卡普里奥家的女儿就是领主和『长爪妖婆』的孩子!」
「长爪妖婆」——在之前的闲聊中,这是伊莱尼亚提到的令人在意的本地传说。
据说这种指甲比手指还长、只有一个鼻孔的老妇人模样的怪物会趁背叛妻子出轨的男人1睡之时潜入他们的家中,使用妖术让男人失去性欲,并且拿走他们的一颗睾丸。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也符合各地对非人怪物的描述:形体与精灵人类等智慧种族类似,却在各种奇怪的体征上变得畸形,而且总是作恶但也偶尔会行善。
「你的意思是,这个姑娘也只有一个鼻孔?」
想象一下那个拥有惊人巨乳与迷人紫眸的美少女那厚重面纱之下是「长爪妖婆」
的烂脸……也不是不可以,蒙上头不看脸就不会影响心情了。
「想什么呢!那样不就成了可怕的怪胎了嘛!」
伊莱尼亚嗔怪了一声,「她还是两个鼻孔一张嘴。但是,凡是见过这个胖妞的都能明白,她不可能是迪卡普里奥家领主和夫人生下来的孩子——据说有个樵夫目击到了领主半夜去森林里和『长爪妖婆』幽会,随后就抱回来了婴儿。
虽然没有别的证人了,但领主也没有其他情妇,那他还能从哪里得到这个孩子呢?」
「那位领主还真是重口味……」
不,关键不在这里。
如果梅奈丽莎面纱之下的真实面目会与这种传闻中的怪物扯上关系,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位小姐和寻常的女孩不一样吗?」
「可明显了!明明是精灵,可她从小就很胖,简直就像个被撑坏了的人类小奴隶一样!肯定是因为她是长爪妖婆的孩子才会这样!」
只有这种原因吗!这理由也太随意了吧!虽然喜好素食的精灵总是和纤细苗条联系在一起,但也总是有暴饮暴食的肥胖个体存在的啊!连我这个短命的人类都比你这个活了这么多年的家伙有常识!伊比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耐心地出声引导话题。
「那么,她有没有像长爪妖婆一样去袭击男性收集睾丸呢?要是领主的女儿被发现了暗地里在做这种事情,当地的居民们会恐慌的吧。」
「肯定——我觉得她肯定是有在做的!」
伊莱尼亚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虚张声势道,「据说那个怪姑娘会在晚上异乎寻常地活跃,白天又常常没有精神,这不是和长爪妖婆昼伏夜出的样子很像么?正常人谁会在半夜漆黑一片的时候不睡觉出门闲逛啊!二十年前迪卡普里奥家就有过闹鬼的传闻,最后才发现是这个胖妞半夜在庄园里走来走去。后来应该是领主怕相关流言会影响家族形象,才让家里的仆人封口……」
只是这样的话,仍然不足以做为决定性的证据。
有可能是这位大小姐半夜熘进厨房偷东西吃,有可能是她有梦游的恶习,甚至像之前在蜜蜂岭见到的苏诺那样被恶魔之类的怪异存在所诱惑也说不定。
这时候,就要换个方向从传闻的另一面去思考了。
「既然她是领主与长爪妖婆苟合的产物,那么,有人确实地看到过领主和怪物私会的场面吗?」
「当然!有几个乡人说遇到过长爪妖婆,就在迪卡普里奥家的领地附近。」
少妇眼神闪烁,「就连我也看见了……那是我还小的时候和爷爷去参加他们家的宴会,独自跑出来玩时看见了那个影子……」
这样的证词倒是出乎了伊比斯的意料。
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流言这种东西肯定会随着传播者的添油加醋而被夸大,最极端的情况下会从完全乌有的假消息上诞生出绘声绘色的证言,要分辨其中隐藏起来的真相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可既然伊莱尼亚说她自己都见过,这一开始就当成是逸闻在听着的怪事就显得有些可信度了。
「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伊莱尼亚摇了摇头。
「不,我连那个怪物的模样都记不清了,明明记忆中那天晚上的其他事都很清晰,就连我打坏了花盆的细节都彷佛还在眼前,但之后窗前出现的那个『长爪妖婆』……脑子里剩下的印象就只有那双根本不可能是精灵能有的空同的红眼睛……之后我是怎么逃走、回到餐桌上的记忆都模煳得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青年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倘若把这当成是小女孩的记忆错乱,是她误将什么别的体验错当成了和长爪妖婆的遭遇,这也完全说得通。
继续追问更多细节的话,也许就能更多地了解这种怪物——部分占星会成员就致力于研究各地的怪物传言,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寻找传闻的正体。
自己虽然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却也听过几个大师的争论,只言片语中似乎透露出这有关于受信本质的猜想……具体的猜想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关键是——真的有必要在这里纠缠这种事吗?原本的这个时候,自己早应该开始执行妮芙丝的调教计划了,有必要为了泡这个妞而在这里闲聊吗?再拖延下去,可就要错失好不容易铺垫到今日的绝妙好戏了。
但是,伊莱尼亚显然是在心底渴望着生活发生变化的,也差不多可以进一步试探她的想法了。
放着这种嘴边的肉不吃不也太可惜了吗?稍加思考之后,伊比斯做出了抉择。
*********
进展比想象中要顺利。
似乎因为自己是那家伙的女奴,商会里的员工都显得毕恭毕敬,对于提问也基本上知无不答。
很快,红珊瑚商会这个简单机构的运转图景就渐渐在脑中成型了。
从收入上看,商会的主要资金来源是向成员放贷的利息,以及成员上缴的利润分成,此外还有作为中间人促成交易的少量抽成与少部分情况下充当代理人与保证人的佣金——如果能对照账本,应该就能进一步进行定量分析。
只不过账本毕竟是重要文件,暂时没法给自己分析。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商会本身的运行逻辑。
上缴了收入的商人成员们自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能够得到商会的中介与咨询服务,从商会处得到情报与采购渠道,以及,参与垄断经营的权力——随着外环南部的各个帮派势力逐渐被整合,受到阿扎尔家族支持的红珊瑚商会相当于拥有了这一片地域的控制权。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只要不是红珊瑚商会成员的商人,都会被从这片区域驱逐出去,只有得到许可的商人才能继续经营。
垄断,真是个看到就回令人反胃的词语。
然而这种做法并非没有前例——事实上,作为红珊瑚商会模彷对象的绿藤商会就经常在其占据了优势的城市里进行垄断经营。
只不过圣都的社会情况复杂,这一次则是后来者在强盛家族的支持下捷足先登实控了部分街区。
面对新的挑战者的大胆行动,绿藤商会则像是迟钝的聋子一般不闻不问,任由其成员被从红珊瑚商会掌控的街区赶走,彷佛没有意识到这种挑衅所能向他人传达的信号一般。
情况有些耐人寻味了。
靠在大厅柱子上的半龙少女沉思着,只觉得自己彷佛将要抓住了什么关键一般。
但这股灵感就是显得虚无缥缈,让她一时间无法把握。
就在这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蓝发的年轻精灵女士面带惊恐地跑下楼来,迈着小碎步就离开了商会。
过了一会儿,显然是罪魁祸首的某人也神色轻松地下到了一楼,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为刚刚发生的事感到吃惊。
「……你对那位女士做了什么?」
有些迷煳的妮芙丝想到了个惊悚的可能性,「喂,你该不会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
「我还没下手呢。」
伊比斯耸了耸肩,「我只是讲了个有关鬼魂的怪谈而已。至于听众感到害怕而准备去神庙祈福,那就是另一码事了。硬要说刚刚的会面有什么出格之处,顶多就是一点分享勇气的搂搂抱抱而已。」
是这样吗?妮芙丝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彷佛看破了她的心中所想,青年平心静气地做出了解释。
「要是我在这里出手了,你不就白来一趟了吗?」
哪里白来一趟了?和商会员工们的交流不是让自己收获颇丰么?心里的逻辑虽然想要做出反驳,但已经1悉了青年玩笑风格的妮芙丝就只是翻了个白眼。
「所以接下来是侍奉时间,是吗?」
得到了点头作为回应后,少女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一些——早知道会有这一刻,此时也不过只是确认了现在应该是将角色转换过来的时刻罢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看着商会职员们悠闲而认真地处理着正经的商会事务,再想到自己的工作却是帮别人处理性欲……「简直就像个妓女一样……」
半龙少女嘟囔了一声。
「怎么?你不想做了?」
「这和想不想做没关系,这是约定的一部分。你下达命令,我来执行,就这么简单,主人。」
她明明早就吐露过不讨厌和自己做爱的心声了,但就是非要嘴硬一下,下意识装出因为命令而忍耐不适进行侍奉的清高模样。
清楚少女小心思的伊比斯只觉得她这种别扭性格可爱极了,差点没忍住冲动要将她抱上楼去缠绵。
但这短暂的心理波动并没有让计划的进行产生差错,一切就像预定好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一楼的前厅要用来招待客人,跟我去后面。」
商会会馆的一楼深处有两个单独的隔间,可以方便不希望谈话被他人听见的商人成员使用。
此时,里面当然是空无一人。
跟着伊比斯走进房间内的龙女稍稍观察了下环境,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里没有床啊……」
「别挑挑拣拣,用桌子代替一下就行了。」
她本来就是不怎么挑剔的性格,因此很快就接受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差错。
爬上硬木矮桌并不困难,但要找个舒服些的姿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妮芙丝还在苦恼于不知道该把脚和屁股搁在哪里,就看到从布袋里掏出了玩具的青年靠了过来。
「我接下来还有点事要出门,因此得先麻烦你在这儿待一会儿。」
「……要像上次那样放置我一整天?」
「只是一会儿就好,太阳落山之前我就会回来。放心,前厅里的那些手们不会进到来。」
还没等妮芙丝答话,走上前来的伊比斯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少女的下颌。
这是两人之间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前戏动作,感受着青年掌心的温度,原本态度还有些冰冷的妮芙丝也变得柔软了下来,忍不住抿了抿双唇。
「既然是要之后才回来,现在也没必要……做准备工作吧。」
「你喜欢接吻,对吧?」
「嗯……」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诱惑人心的力量,「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些意见上的分歧,你也对我很不满。但你别把上午的情绪闷在心里,该寻欢作乐的时候就不要摆出这种苦瓜脸。解决问题的时候要严肃正经,到了放松的场合就该把那些东西抛在脑后,由着性子享受,明白吗?」
「我…知道了。」
明明是歪理,但龙女就是忍不住将这话听在了心里。
之前为了争吵而塑造出的冷静决绝缓缓褪去,最后只剩下了无法用理性表达的原始情愫。
她稍稍颤抖了一下,便主动向着青年靠近过去,将两人的唇合在一起。
「唔……」
明明嘴唇已经相合,但从前一直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这次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这让等待着唇舌被侵入、被夺走的妮芙丝愣了一下。
她稍稍后仰,准备让浅吻的双唇分别,但下一刻青年的舌头便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冲破了唇齿组成的阵线,裹挟着津液侵略了过来。
「唔…啾…啾呜……」
浓重的苦味自舌尖扩散,而这份苦味很快就在交缠缱绻的双舌中被激荡的涎液冲淡。
这一次的深吻前所未有的激烈,彷佛要将两人的灵魂搅在一起一般,放肆的律动中带着上下翻舞的热情。
或吸或咬,或用舌肉缠绕着另一方的舌尖回旋,这份漫长的湿吻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将不断滴落透明涎水的嘴唇分离,方才结束。
并非是被掠夺的那一方,而是作为接收方被渡入了情感,这和以前的经历都要不一样。
吞咽下满满的带着苦味的口水,少女忍不住发出了抱怨。
「你午饭都吃了些啥啊……」
青年则是拿出了手巾擦了擦接吻留下的湿痕,动作优雅而冷静。
「之后要乖乖待在这里,不要私自摘下拘束具跑出去。」
说是这么说,再度拿起了拘束绳和皮带的伊比斯却没有立刻要动手的意思,已经表示了同意的龙女也对他的静滞感到了诧异。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一瞬,最后还是看起来有些心事的伊比斯先表明了意图。
「我一会儿也许会带些客人回来,如果事情发展顺利的话,也许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啰嗦了一整句后,他用简洁的语言说明了想法,「我要你之后用身体招待客人。」
「这……唔……」
意料之外的消息让妮芙丝困惑了片刻,随后惊愕的表情才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会有要用到你身体的时候。」
「我知道!我是说……你要是想让我做这种事情的话,那刚刚的气氛究竟算什么啊!」
「算是保险措施。」
考虑了一下,伊比斯才继续说明道,「我给你喂了药,因为剂量太大而有些苦——实际上,我的嘴巴现在都有点麻了。」
「……」
该怎么说呢……因为事实太过脱线,所以连发怒的心情都没有了。
完全搞不懂为啥会有这种展开的龙女进入了短暂的死机状态,随后才重启思考,用逐渐开始发麻的舌头发出质问。
「你觉得我会拒绝,所以才给我下药?」
「那倒不至于。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的好姑娘,会履行约定的义务。」
伊比斯露出了微笑,「不过,如果客人里有行为粗鲁的家伙,我得保证你不会把他们打伤——依照你的力气,被粗暴对待之后的挣扎都会容易造成意料之外的伤亡。」
「那你也没必要在接吻的时候……」
「其实我本来不准备告诉你之后会有客人的。但你喜欢被坦诚相待,对吧,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喽?」
她的目光重新冷淡了下来。
刚刚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妓女,转眼之间接客的任务就来了。
「非得是我吗?如果是要招待重要的合作对象,雇佣真正的专家来做不是更好么?」
「那你岂不是永远没法精进技巧和经验了吗?」
鬼才要这种技巧和经验啊!少女轻咬下唇,冷冰冰的俏脸上酝酿着愠怒。
但她最终还只是咬着贝齿,从牙缝中挤出了话语。
「只限这半年。半年一到,我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唔,似乎我被某人讨厌了啊。」
看起来像是在赔笑,但妮芙丝清楚,青年脸上的笑容不过是因为恶作剧而开心罢了,「那么,就好好在这儿等着吧。」
他用绳子和皮带将龙女仰着绑在桌上,还贴心地为她戴好了眼罩与耳罩,之后便将门锁上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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