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崔曜沉思了一下,便道:“我觉得他很聪明,考虑问题也很有条理,但他有一个弱点,或许一般人也不算弱点,但作为他皇上的身份,我觉得很有问题。”
“什么弱点?”崔寓兴趣大增。
“他有点感情用事。尤其在对自己不利地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何以见得呢?你可以举一个例子。”
“嗯。”崔曜微微叹了口气道:“去年夏天,夫子出一题考我们,是默写庄子地《秋水篇》,他比我晚了片刻,也默错了几个字,夫子夸奖我几句。他便勃然大怒。将我默的书撕得粉碎,扔在我脸上。此后,我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原来如此!”崔寓笑了笑道:“这件事你爷爷知道吗?”
崔曜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告诉祖父,怕影响他的心情,只给姑姑说过。”
“你很懂事。”崔寓站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孙子的头,“爷爷在吗?”
“在!祖父在书房,我带二爷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去忙吧!”
崔寓望着长孙沉稳的小身影,他轻轻点了点头,崔家地希望,恐怕就在此子地身上了。
崔寓穿过一个长廊来到大哥的书房前,一名侍卫进去替他禀报了,片刻出来道:“老爷请相国进去。”
崔寓走进书房,却见侄子崔贤也在,崔贤见他进来,连忙站起向他施一礼,随即对崔圆道:“父亲,孩儿有点不放心曜儿,我去看一看。”
“你放心,你儿子比谁都能干,根本无须你操心。”崔寓呵呵一笑,他随即坐了下来。
崔圆瞅了他一眼,却对崔贤道:“去吧!让曜儿再和他娘呆一会儿,我们晚上出发。”
“那孩儿去了。”
待儿子退下,崔圆这才注视着崔寓,微微一笑道:“刚才贤儿已经给我说了朝会之事,二弟好一个点睛之笔。”
崔寓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为此事来找大哥,当时我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把握,觉得自己当时有点冲动了。”
崔圆眯着眼笑了,“张焕地布局我也是刚刚才明白,果然是高明,若我没猜错的话,张焕原本是安排御史中丞张延赏来提你那个建议,却被你抢先了。”
听了大哥的话,崔寓终于放心下来,他迟疑一下,又问道:“我只是有点不明白,既然他并不想让出兵部侍郎一职,直接下手就是了,却为何要绕这么大个***?”
崔圆忍不住笑了起来,“二弟,你不妨再想深一点,崔小芙为何要任命李怀为兵部侍郎?”
“你是说嗣寿王。”崔圆寓一呆,他终于恍然大悟。
入夜,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四月的雨带着暖意,雨丝极细极细、随风飘拂着,悄然无声地滋润着大地和人们的心田,在这蒙蒙的雨丝中,一盏盏灯光透出一种柔秀的融合地情调。
在张焕的书房内,疲惫了一天的主人正伏案写着什么,明天一早,他就要起身去江陵和长沙了,在临走之前,他需要将诸多琐碎的事情安排妥当。
下午,在中书省内,在数十名尚书、侍郎以及卿监的高官临时会议上,裴俊正式宣布了实施新内阁制,裴俊、张焕、李勉三人为首席内阁大臣,裴佑、卢杞、崔寓、楚行水、韦谔、崔庆功六人为内阁辅臣,并取消了给事中的审核权,改为秘书郎负责整理文书、召集会议。
原则上每月将召集一次内阁会议,商议决策军国大事和重大人事变动,若生病或不在长安,可授权他人代为出席。
这是自庆治元年世家内阁制施行以来,大唐朝政体制最为重大的一次变革,它其实是在制度上确认了朝廷三大势力在权力上的利益分配,从此大唐进入了三权鼎立的时代。张焕在给陇右地胡镛写信,向他通报这次重大的朝廷格局变动,以及陇右的新民团方案。
“老爷,云小姐来了。”门口传来管家低低的禀报声。
“让她进来。”
张焕抓紧时间将最后一行字写完,随着沙沙!的脚步响起,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
“弟,你找我有事吗?”李翻云微笑着走了进来。
“大姐请坐。”张焕连忙取出一个软坐垫,笑着递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李翻云没有寒暄,她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晚弟弟还找自己来,必然是有大事。
张焕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他沉吟一下便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大姐亲自走一趟。”
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书架上找出了一卷淮北地图,将它摊在桌上,指着八百里长的漕运河道,“大约半个月后,一百万贯钱将经过淮北运河北上中原,接引使是新兵部侍郎李怀,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崔庆功和韦德庆都要下手夺取这票漕船
张焕详详细细地将任务描述了一番,最后问她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翻云想了一想便问道:“我只担心崔庆功听从了崔小芙地劝说,如果他放弃夺漕船的念头,那我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不管谁劝他,他都绝不会放弃。”张焕冷冷一笑道:“他是一头狼,狼永远也改变不了吃肉地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