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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朕答应。”意外的。荣锦桓竟先答应了,可那语气分明冷然,“何人?”
她紧张到极点,却瞧着程清璿淡淡扫过她的脸,却最终落到的侧边,道,“芸公主。”
若芸瞪大眼睛瞧着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群臣哗然,求娶公主,这异姓王府日后的权力只怕更甚。
而几个异姓王族却泰然自若。似是早见惯了此等群臣或不满、或惊惧的场面。
荣锦桓大笑出声,眉眼间的色似是得意,吐出几个字在若芸耳边嗡嗡作响:“朕准了。”
话音落,一旁的荣玉芸瞧了眼程清璿。面色绯红的急急告退。
若芸哑然失笑。猛的抽手,朝着荣锦桓低声道:“皇上,你是为了羞辱他,还是为了羞辱我?”
皇上原来早知他两人私情,他封她作妃、宣她赴宴,不仅炫耀她已归他所有的事实,昭告天下那后宫流言终是他胜,还让她与程清璿彼此接触后心死对否?
“爱妃。记得,以后要自称臣妾。”荣锦桓瞥了她一眼。凤眸带笑,瞧着她前襟的血迹还是微微皱了下眉。
一旁的德妃不明就里,早就用怨毒的目光瞅了她许久。
若芸不再看那银白的身影,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身份再去问他什么。
她朝着皇上怒目而视,恭敬的拜下:“臣妾不适,先行告退。”
“皇上……不好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冲进来匍匐在地,“不,不,是大喜。”
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人又撞了进来,却是一名兵士,对着荣锦桓抱拳:“启禀皇上,荣王爷平安回京了!”
“谁?!”荣锦桓惊愕问出声,面上竟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色。
一个风尘仆仆身影出现在荣华宫门外,荣逸轩尚穿着铠甲,由书言陪着大步走近,发丝散乱,额角淤青,色疲惫,周身虽狼狈却完好无损。
“皇上。”荣逸轩抱拳,笑容在看到盛装的若芸的时候霎时湮灭,不禁喃喃出声,“若芸?”
“恭喜荣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胡大人似乎酒醒了,忙不迭的恭维起来。
在座之人纷纷站起恭贺,荣亲王生还真是天大的喜讯。
程清肃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百泽却像是早已知道一般耸了耸肩,打量了下“重伤”的书言,勾起一抹笑容。
“皇兄!”荣瑛大喊一声,几乎是跌撞着扑上前,揪着荣逸轩的胳膊从上看到下,除了有细微的伤痕似乎安然无恙,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没事,你居然没事了?!”
“逸轩……”荣锦桓敛去大半色,眸中薄雾顷刻消散,走下御阶已是满面春风,“朕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皇上……”荣逸轩递给荣瑛一个安慰的眼,单膝下跪,双眼却紧紧的盯着若芸。
她瞪大眼睛、噙着泪死死的瞧着他,末了却朝他摇摇头。
荣锦桓扶他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若芸,笑道,“来,朕来引荐,这是朕的贤妃。”语气甚为轻松坦然。
荣逸轩猛的后退一步,眼中皆是惊,满满的差异化为了痛楚,看到她前襟的血迹亦是触目惊心。
四目相对无言,若芸再次微微的摇头。
荣逸轩咬牙,对着若芸抱了抱拳,话语哽在喉中,硬是没有把“娘娘”叫出口。
若芸看着他完好的回来,原本冰冷又麻木的全身开始痛楚,命运到底要和她开多少玩笑,以为爱的不爱了,以为死的没有死,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暗地里,她却猛的松了口气,强忍住了那股欣喜,盈盈一拜:“荣王爷。”
他回来便好,没事便好,她也可安心、不必再愧疚没能报之恩情。
“逸轩,朕听闻你坠崖,可是遇了埋伏?”荣锦桓命人看座,脸上的色冰冷,早没了方才的欣喜。
荣逸轩嘴角抽动,勉强不去看那一袭刺目的红衣,木然答道:“碰巧遇袭那日大雨,不甚滚下山崖,幸好落入河流故而保住一命,臣弟被前来搜救的士兵寻获。因姚华山雾霾,我等被困于山下数日之久,待出山到城镇已是近两日的事,虽日夜兼程可也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若芸听着他的描述,豁然看向了百泽,百泽对着她微微一笑,她脸色刷白。
别说百泽未曾为难荣逸轩,根本没有人为难过荣逸轩,他们左右不告诉她,莫非他们真不知荣逸轩的生死?她那日气急,并未把百泽的解释放在心上,只当那是缓兵之计,依程清肃的为人定会干净利落的处理。
不想她是错了,程清肃或许根本没有把荣逸轩当成威胁,而百泽算是放他一马……
她心里悔极,可同时清醒的认识到,有人已经永远不会再眷恋于她。
不,即便没有荣逸轩,她亦无法轻易放下数年前爹爹的恩怨。
“没事便好,姚华山险峻,可碰巧和于王汇合了?”荣锦桓目光森冷,可唇角带笑。
“回皇上,臣弟方才唤了张大人作陪才进了京城,故而离开云州后还不曾遇见……于王。”荣逸轩说着,有意冷扫了眼百泽。
百泽当做没看见,在一旁喝起了酒。
“张大人?”荣锦桓眯起了眼睛寻思。
一个面上带着伤疤的执剑年轻人将佩剑递给了侍卫,方才大踏步入内:“皇上,臣张余。”
“哦,你是前头那个张余啊。”荣锦桓用手指扣着眉心,思忖了会儿,“起来吧。”
“是!”张余毕恭毕敬的答道,直直起身,却瞧见一旁盛装的若芸,轻声嘀咕,“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苏云啊?”说着,挠了挠头才去坐到王大人身侧。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前后差别大,张余认不出她。
刚收了目光,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到怀轩墨身后,低头朝着他说了些什么,怀轩墨颔首,前头的百泽却是蓦然变了脸色,似乎有些生气,程清肃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摇头,百泽这才作罢。
她骇然万分,黑衣蒙脸,那阴鸩的双眼,不是赤炎又是谁?
她心中没由来的惶恐:赤炎打探方归,她已入宫为妃,可是巧合?
荣瑛一改先前的色黯淡,边欣喜边忧伤,迟疑着不敢上前同她说话。
程清雯咬着嘴唇露出焦急的色,身旁的程清和,早就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惹得程清肃狠狠的瞪着他。
“臣,先行告退。”程清璿淡然起身,得了天子首肯便稳步离去,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包括她。
“贤妃既然不适,杵着作甚?”荣锦桓淡淡抛出句话来。
荣逸轩带着痛的目光再次看向她,她慌忙避开。
瞧着那银白的身影行远,心再次揪了起来,若芸再无力气争辩,默默行礼,由晓红扶着几乎是逃离般快步出了殿内。
刚离开厅堂,荣逸轩不大不小、却又清晰的声音自身后隐隐传来:“皇上,沙洲刺史救了臣弟,且守卫有功,臣弟擅自做主娶了丁淑芳作妾带回京城,还望皇上容臣弟日后作详述。”
她浑身一颤:荣逸轩是娶了那个发了疯的丁淑芳?!他竟为了谋求沙洲委屈自身?
她镇定了下,忽而想到还有一种可能:不是拉拢沙州,便是……丁淑芳根本就没疯!
“小姐?”晓红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色已经不能再苍白。
紧接着,荣锦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逸轩娶妻再正常不过,胡大人曾自荐他大女儿胡玉儿正值妙龄,朕寻思着想把她赐婚给你当王妃。”
若芸再也挪不动步子,只听着下文。
“臣弟,没有不从的道理。”荣逸轩毕恭毕敬的答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圣驾朝露宫
若芸心下一闷,许久,万般情绪皆化为一声叹息。
荣逸轩终于走了权势这条路,果真是杏叶纷纷、落尽终了,他与她,自此再无交集,只是她守着那个对他的承诺,何时才能解这结。
“她不是你的人,她是我未过门的王妃。”隐隐约约,耳旁回响起这句话来。
她对自己笑,以后程清璿的王妃不是她,他的王妃也不是她,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妾室,是这朱门之中再也无法挣脱出去的笼中鸟。
彼一时,她天真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一时,她纤纤梦碎入宫成妾,实乃天大的讽刺。
“小姐!”只听着晓红尖叫一声,若芸喉头一甜又吐出些血丝来,这次竟是黑色。
看着手掌的血痕和着泪珠,她记起这多日未曾服药,不知是否是断肠草的余毒发作。
她兀自走了两步,终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在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中栽了下去。
若芸再醒来已是晌午,疼痛麻木感依旧,可到底还活着,明媚的阳光穿透纱窗射入屋内,触景安祥,似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晓红哭红了眼,见她醒来了惊喜万分,忙替她传了膳。她方才知晓,自己竟不知不觉的昏睡了两天半。
绯花、秋月听说她醒了,忙来和她请安,随后一个禀报皇上、一个禀报姑姑都出去了。
晓红又哭又笑和她说起这几日的事,她才知道德妃来过。几个新进妃嫔来过,连讨厌她的楚如兰也装模作样的在门口站了会儿。
偏偏,皇上没有来。
待她醒转。这朝露宫已从门庭若市、人人巴结,成了门可罗雀、鲜有人来。
吴美人捡回条命却不复得宠,皇上夜夜宿于陈美人的含芳宫中。
陈美人来自民间,除了带来民间的新鲜,更是日日别出心裁的换着花样让御膳房做点心,又每每说坊间故事博皇上一笑,以求圣宠不衰。
若芸听罢晓红的话。不禁低叹:“我当德妃是不会来看我,没想到有陈美人在,先前我的过错也不足挂齿……”
还记得那日。德妃对皇上的举动曾露出惊讶与不解的色,看她的眼巴不得把她吞了。
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陈美人的风头正盛,大家早将她抛之脑后。
而皇上对她的“格外眷顾”。让她在荣华宫中凉透了心、伤透了。真是荣华富贵一朝散,谁人嗟叹朝露寒。
笼络该笼络的,排斥该排斥的,大家再也不介意有个不受宠的新晋妃子,而是全围着陈美人打转、谋划起来。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兀自发呆。
眼下她倒是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可以,无悲无喜。能吃饱穿暖,庸庸碌碌也罢。再也不想卷入是非之中。
只是,她若能亲眼看一看当年的圣旨,亲自找出当年的线索,那恩怨是非或许能明了。
“小姐!你进宫皇上都不来朝露宫,我在替你抱不平呐,怎么你都不着急呢?”晓红看她不紧不慢,急的直跺脚。
“你再叫我小姐,再自称‘我’,以后挨了板子可救不了你。”若芸闭目微笑道。
“哦……”晓红转念一想,又嘟起了嘴,“娘娘要是在下人面前以后也自称‘我’,是不是也不合礼数了?”
她一愣,又想起皇上那句带刺的话来。
往后,她应自称“本宫”,而对着皇上她应自称“臣妾”,对着后/宫嫔妃要作“姐妹”。
她不答,情落寞起来。
晓红缩了缩脖子,忙岔开话,啰嗦了几句便有宫人送来了膳食。
若芸身体似乎休息够了,眼下她腹中也不再绞痛,但她胃口全无,狠了狠心,就着点清淡的菜,吃了满满一碗。
刚放下碗筷,晓红就端来了药碗。
她本能地缩了缩,对上晓红狐疑的目光:“小姐,不,娘娘,你以前不是不怕吃药的么?”
她又是一愣,接过来仔细嗅了嗅,发现只是普通药味,终于放心的一饮而尽,随后讪笑道:“我当是怀王的汤药,先前吃了几次太难下咽,我这是后怕罢了。”说完赶紧扔下药碗,别开脸去。
“说起那怀王,真讨厌!”晓红接过空碗,气得跺脚,“娘娘你昏迷的那会子,那帮太医只知道给你开催吐、暖气的药方,可你就是不喝。没皇上的旨意,那怀王死活不肯进宫医治,还好娘娘你命大,亦欣姑姑让人撬开你的嘴灌汤药,这才平安无事的!”说完还不满的哼着。
若芸听闻是亦欣,叹了口气:“怀王素来冷漠,也怪不得他。回头差人去给亦欣姑姑送点东西,不枉费她待我好。”
“哦。”晓红方应声,门外太监的禀报声已传来:
“许昭容到。”
若芸听见是许翠微,便想起当日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没想到此时此刻她会来,诧异之余慌忙下床,套了件描金外衫,沉声道:“传。”
晓红忙替她系了衣带、顺了顺乱发。
只见许翠薇身着简素月白衣裙前来,发间仅钗环两三支,面上略施脂粉,色平淡隐隐透着些倦,若有群芳在,许翠微定是那支出水芙蓉。
见着她起来了,许翠薇面露喜色,忙拜道:“许翠薇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快起来,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她伸手扶起她便示意就坐。
“前几日造访,娘娘都在昏睡着,今个见大好了,翠薇替娘娘高兴。”许翠薇说完并不喝茶,只环顾了四周。
若芸晓她有话要说,屏退左右只留了晓红。
许翠薇却目光流转瞥了眼晓红,若芸忙道:“晓红追随本宫多年,许昭容有话大可直说,既已前来,不如你我相称。”
许翠薇明了的一颔首,直截了当的说道:“那日推你下水的,不是我。”
若芸倏地皱眉:“那是何人?”
听她这么一说,若芸心惊有余,多日来不曾有类似事儿发生,她倒是松懈不少,听她提起方才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许翠薇挑了眉毛,坦然答道,“那日人多慌乱,碰巧有不少宫人从四方去向湖心救吴美人,谁出手我未曾瞧见,我当时已退到另一侧,有丫鬟为证。”
“丫鬟也是你的人,谁知道是不是骗人。”晓红不满,朝她轻声嘀咕道。
“我相信你便是。”若芸莞尔一笑,朝晓红使了个颜色,道,“那日场面混乱,我即便冤枉你也无从举证。”
许翠薇明显松了口气,道:“贤妃娘娘,我虽只冷眼旁观,可绝不会与娘娘为敌,我不愿与宫中任何人为敌。”许翠薇说罢,直勾勾的看着她。
若芸色一凛,仿佛听见了当日自己对荣逸轩的诺言,竟不由轻笑出声:“自然,此事暂且作罢,除了皇上只怕没人真正看见了。”而皇上,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许翠薇正踌躇着如何接话,忽听得一个有力低沉却又带着慵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朕可没瞧见,贤妃刚好些便如此想念朕?”
门打开,荣锦桓一身黛蓝便服长身而立,束发玉簪,领口金线绣龙,风姿威仪。他凤眸带过丝狡黠,负手走近,门外暖阳随着他缓步入室似也冷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