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不死心,继续问:“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撒谎?”
“嗯,他的确在撒谎。原因只有一个,他希望我死!”陈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浓郁了,“我死了,就不会再打扰他,不会再借用他的身体。可是,谁又知道,我的痛苦?我一生下来,就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我只有在他疲倦的时候悄悄醒来,借用他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中游荡。即使这样,我也被他们视为精病患者,被岐视、捆绑、打骂……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是如此悲惨,比孤儿还要孤独,谁又能理解我、关心我、爱护我?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看到陈如此痛苦,方媛不禁有些同情他。的确,在这个世界上,陈只是一个孤独的过客,所有人都用有色眼镜看他,所有人都远离他,所有人都害怕他。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异类,一个没有身体而有独立人格的异类。
“你妈妈呢?”方媛还抱有一丝幻想。
“她?”陈恨恨地说,“她只顾着和别的男人偷情,哪有时间管我。六岁的那年,我将事情告诉了爸爸。结果她被爸爸狠狠地揍了一顿。从此,她就再也没对我好过。别的小孩都有糖吃、有玩具玩,可我却什么都没有。爸爸忙于工作,经常很晚回来。她就罚我进黑橱柜,将我关在里面,一关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她出去了,整整三天没有回家。而我就被关于黑棒球柜里,整整三天,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一点食物,差点被活活饿死!”
陈的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眼。难怪,对他来说,那是一段不愿回忆的日子,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啊,在那密不透风的柜子里被困了几十个小时,饥饿、干渴、孤独、窒息等等,又岂是他那样一个小孩能承受的?
一个人的心灵成长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最重要的时刻不是在青少年,而是在最初启蒙的童年。陈的身世已经够悲惨了,还摊上这样的母亲,让人嘘唏不已。
不知不觉中,陈渐渐地靠近了方媛。
“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很漂亮的,就像你这么漂亮。”陈开始笑了,笑得还是那么灿烂阳光。
我像陈的妈妈?方媛仿佛意识到什么,宛如一个受惊的小鹿,心里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想往后退。
可是,晚了。
善良和同情让她过于松懈,以至于让陈轻易地靠近她。等她嗅到危险的气息时,陈已经开始了他的捕猎。
一个强壮有力的胳膊缠上了方媛的颈脖。
耳边传来陈枫的狞笑声:“方媛,我忘了告诉你,我十五岁那年,在妈妈熟睡时,我就是这样把她活活地闷死的。她当时也像你这样,睁着大眼睛,不敢相信似的,拼命挣扎。我喜欢看她那时的眼,祈求、无助、害怕、恐慌……你知道吗,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看这种眼。”
方媛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因为缺氧,脸蛋胀得通红,浑浑噩噩似乎要“睡”过去。
突然,陈枫狂叫一声,胳膊不再扼住方媛的颈脖,而是拼命在自己脸上抓着什么。
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支金色的小箭,几乎贯穿了他的头颅。
陈的生命力真够顽强,他硬是将金色小箭抽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站住了,摇晃了几下,喷出口鲜血,慢慢地倒了下去。
临死前,他仰视着太阳,轻声感叹:“真寂寞啊!”
12、
方媛仿佛一条离开水的鱼,拼命呼吸。
刚才,她差点被陈扼死。缺氧的时候产生轻度幻觉,似乎到了另一个陌生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没有实体,没有光,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如云絮一般扭曲的影子。
陈枫说得没错,陈是一个极度凶残的变态杀人狂。
他有着食肉动物最原始的本能——伪装、靠近、猎杀!
别人杀人,还有动机,可他却仅仅是为了满足其心理快感。在这个世界上,他实在是太孤独了,时断时续的短暂苏醒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受教育,培养有益的兴趣爱好。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睡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苏醒过来,未来对他来说虚无飘渺,永远不知道答案。这种恐惧深深地根植在他的灵魂深处,以致于他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去对抗——剥夺他人的未来来满足自己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