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航此刻胸有成竹,那儿还听得下去劝,甩开她拉袖之手,大模大样道:
「女人家懂得什么,少来管这些事!」
见他尽来无理取闹,董书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嘟嘴扭头,不在理他。
后园武场之内,媚魔宗一众侍从已布置妥当,在一颗硕巨的大树上,用绛线
稀疏悬了百十来个茶杯,阳光一映,磷光点点,甚为壮观。距大树百步开外,用
白漆在地上标了道白线,两队人马分峙线后。
文祖峰扎袖敛襟,神采飞扬,仿佛已见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自己磕头
认错的糗样,不觉笑出声来。惊觉失态,略整颜色,对正偏头生们闷气的董书蝶
道:「董小姐,你为主我为客,所以待会儿比斗时由我方先下场,贵方应该没什
么异议吧?」
董书蝶呼扇着一对大眼,扭头瞪视岳航,冷哼一声:「我一个女人家哪儿做
得了主啊!文公子还是去问我师弟吧!」
岳航听她用言语挤兑自己,尴尬万分,可此时怎好向她低头,只好置之不理
任她说去。对文祖峰道:「你先也好,若我先出手,定一下把茶杯通通打碎,到
时可就没有机会看你出丑了!」
文祖峰早认定他是个草包,哪儿会听他胡吹大气,不屑地摇摇头,抬手做了
个手势,身后一位玄衣老者行至身侧躬身行礼。文祖峰略微点头「许老初至我内
司,如今给你个立功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他语气颐指气使,没有一丝尊老之意,旁人看了都觉别扭,那老者反而展颜
一笑,恭恭敬敬应了,却无半分谄媚之意。
先前看文柤峰做尽姿态,岳航本以为他要亲自下场,不想竟着实被他诓了一
把,可如今阻止也晚了,先前也并未说明不许别人代替出场,只能暗骂对手狡猾。
许姓老者面貌平凡,身佝体偻,除了那双熠熠生辉的阴戾小眼外再无一丝出
奇之处。只见他大张十指,双掌贴在地面上一扫,已夹起一把大小不一的沙石。
沿着漆线踱步游走,目光定定瞄着前方磷光,似乎在寻找最佳的投掷角度。
终于选定位置,老者错步站直,倏地伸直双臂,指掌连弹,手里的沙石电射
而出,大树方向立时脆响连连。一息过后,老者负手回身,笑容满面来到文祖峰
面前:「小老儿技巧微薄,只碎了三十六只杯子,惭愧惭愧!」
文祖峰拊掌大笑:「许老厉害啊!待我回京定要在父亲面前好好说说你的好
处!」自觉胜局已定,得意洋洋瞧了眼岳航道:「怎么样?这位少宗主还要比嘛?」
「一息射碎三十六个杯子,这怎么可能呢!」岳航犹自不信,只以为着老头
在吹牛皮,刚要出言嘲讽,却听树边负责点数的侍者高声喊道:「杯碎三十六整!」
霎时目瞪口呆。
董书蝶看他样子,摇摇他身子幸灾乐祸道:「怎地?刚才不听人家劝,这下
要吃亏了吧!从他投掷手法来看,他必与荆楚郡许家有所关联,许家暗器天下无
双,看你要怎么胜他!」
岳航只是被那老者射物神技震慑住了,其实并未考虑到输赢,因为他知道自
己是不会输的,故作轻松回道:「输就输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罢起身离座,
准备下场。
董书蝶紧皱眉头,咬着嘴唇盯了岳航一会儿,终是不忍看他受挫,伸手抓了
他后襟:「师弟,要不师姐来替你吧,师姐虽不精擅暗器,但借着劲力上的技巧
或许还有一线取胜的机会!」
岳航心里一暖,再不忍与她斗气,贴着她脸面私语道:「师姐莫要担心,岳
航可不是莽夫,敢与他赌斗自然有所依仗!」
「平时可不见他有何绝技,怎地今时却如此自信?」董书蝶将信将疑,不过
看他神态不似作伪,不禁想起昨晚打两位师姐处听来得稀奇事,嫣然一笑:「哦?
那师姐可就擦亮眼睛看你表演了!「
文祖峰见姐弟二人交头接耳,也不知在商量什么,怕他们想些取巧法子作弊,
猛咳一声:「你们到底要不要比了,若不敢比就刚快给我磕头认错!」
「催什么催!小爷这不是来了么!」岳航没好气应了一声,一步三颤地来到
漆线前,踮脚看了看那些远处星星点点的白光,眉头死死皱了起来。百步距离说
远不远,可以岳航目力,堪勘能分得清杯子轮廓,若要规规矩矩投掷,恐怕一只
也未必射碎,这时越来越觉得刚才那
许姓老者厉害。
岳航弓步而立,双目凝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忧色,再配上他全身小幅度的
颤抖,旁人看来还真似明明心里没底愣要冲作势在必得的样子。
文祖峰见他作势半晌没有动静,心下暗笑,出言嘲讽道:「你到底射是不射,
别在这儿浪费本公子时间!」
岳航懦懦放下架势:「自然是要射的,不过…就这般分出胜负太过无趣,不
若我们加些赌注,那才更有乐趣嘛!」似是太过紧张,连说话也颤起音来,勉勉
强强说完这句,额角已隐显汗迹。
「哦?那你说说要怎么加大赌注啊?」文祖峰道。
「那咱们就挂一万两白银…。额………不,十万两白银的彩头!另外如果以
后相见,输的要给赢的鞠躬行礼」岳航胸膛急速起伏,目光始终不敢与文祖峰对
视。
十万两并非小数,即便有敌国之富,恐怕一时也难以筹措,这赌注可说高得
离谱。文祖峰微微皱眉,思索道:「我当刚才他算计些什么,原来是想弄个令人
难以接受的赌注来诈我,这种拙劣手段也想糊弄住我么!」冷笑一声:「既然你
想孝敬银钱,少爷也乐得成全你,就怕你输了死不认账,可要击掌立誓才行!」
见他已上钩,岳航心里大乐,两步窜上前去,快速与他击了一掌:「若谁敢
输了赖账,那就让他后代男为奴女做娼!」不等文祖峰反应,已大模大样回到漆
线前,伸臂踢腿,哪儿还有半点心虚之色。
文祖峰被他弄得一怔:「难道他有什么取巧之道嘛?」心里越发不安,只是
誓言已立,想反悔也晚了,只希望他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岳航此时也不必隐藏,笑嘻嘻地舞动双臂,趁着无人注意,把怀中那对象抓
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各位看好了啊!今日岳某人就表演一下我最拿手的凌
空碎物之术」
「呔,乾坤碎杯手!」岳航一声脆喝,单掌推出,一颗黑色弹丸抛射而出,
无气无力地落在大树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彪起一团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