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考上了滨海的大学,自己却去了炮兵学院;她找不到自己。那不是自己失约了吗?
“既然你同意,就别再等了。干脆,明天就找她去吧!那孩子挺本分的。考试完了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去。你们见了面,好好聊一聊,将来两个人都上了大学,怎么联系呀?”
“好,妈妈,我明天就找她去。”
虎子顺从地点了点头。
虎子家住的小区离狄花儿家的OHU大楼并不远,基本上都在东公园附近。一个人散着步走出去,只要走凤凰路到东公园门口,过友谊宾馆、永安桥,然后沿着OHU大道漫步下去,很快就能到。这条路虎子上学时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现在就是用布蒙上他的眼睛也能摸到。
虽然几个月不在家,但是不用抬头看,他也能想像出这一路的变化有多大,拓宽的马路,连面一片的店铺,挂在街道边的彩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更多的人,更多的车,这些都已经让他感到厌倦了。他漫步在步行道上,看着刺眼的蓝色玻璃幕墙,禁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可一走过东公园门口,到了OHU大道,他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一棵又一棵银杏树像女人裙子上漂亮的花边一样,沿着大道两旁笔直的人行道向前方伸展开去,它那形状别致的树叶,让人联想起夏天里女生们手上挥动的小小的檀香扇,在间种的广玉兰的绿色枝条衬托下,更显得金光灿烂,辉煌耀眼。虽然经历了几个月,这些树似乎变得更粗壮、更高大了,可是,它们那金黄的颜色,挺拔的姿态,以及带给路人的那种像梦一般浪漫的幻想,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他还记的,就是在这条路上,狄花儿了为了回击流氓学生的挑衅,无意间走上了马路中央,差一点儿酿成车祸;是他拉了她一把,将她从死神边拽回来,从那天以后,他们才开始了深度的交流和开诚布公的交谈。
“喂,喂喂,这不是……这不是虎子吗?虎子,你啥时候回来的?你要去哪儿呀?”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遐想,抬头一看,竟是美玉姨和姨夫铁羽!
“姨,姨夫!”
虎子连忙叫了一声。
“虎子,你啥时回来的?怎么没告诉我们呢……”
一见面,这个美玉姨就连珠炮儿似地追问起来。
虎子这才想起,自己到家后,妈妈一句也没提美玉姨的事儿,更没提醒要他去看望这个姨和姨夫。
“姨,我……”
虎子有些吞吞吐吐,他虽然不知道妈妈和姨吵架的事儿,可是他知道这个姨不赞成他与狄花儿来往。现在自己去找狄花儿,告诉她好吗?
正迟疑之间,这位美玉姨像是一下子发现他心里的秘密,张嘴便问:“虎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花儿?啊?”
“姨,我,我是……要进炮兵学院进修,妈妈要我找她,补习一下高三的课程。”
“哈……进炮兵学院?”
美玉姨听到这儿开心地大笑了,“虎子,祝贺你,你也要上大学了。嗯,不过……补习高一的课可以找老师啊。这么着吧,辅导老师我给你找。你千万别去找那个花儿了。听到了吗?”
“姨,我为什么不能找她?”
“虎子啊,听姨说……你呀,现在是省长的儿子,将来就会是高级军官或者高级将领。可是,现在,花儿的妈妈是腐败分子,这对你的前程,对你爸爸,很不利呀!为这事儿,我去过学校,让校长做她的思想工作。可是,竟毫不悔悟,还死死地缠着你。这不,听说她考的不错,清华北大的分数线都接近了,可是,她报志愿时,非要报滨海的大学。她是相民缠住你啊!你千万别上她的当。嗯,这次你上大学,太好了。好心就是到了滨海,也找不到你了。呵呵,好虎子,听姨的话,别去找她了。你这一去,非让她缠上不可。那样,你的一生、前程,就完了!啊?”
听这位姨的话,虎子踌踌躇躇的,脚步迈开了,却又收回来。这上姨虽然不是他的嫡亲,但是在他家却有着重要位置,尤其是对爸爸的影响力,她甚至会超过他的妈妈。当初,就是姨的强烈反对,爸爸才反对他与花儿恋爱,并果断地半他送到了部队去,活活将一对鸳鸯拆散了。好正是因为听了她的规劝,自己才在校园里硬下心肠,与狄花儿擦肩而过也没打一声招呼。现在,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姨,都有各自的道理,那么,他听谁的呢?
“虎子,我看,你就听姨的话吧!”
这时,久久沉闷不语的姨夫也插话了,“你姨的意思,也是人你爸爸的意思。你爸爸当这个省长不容易。你别让他操心了,好不好?”
姨夫的话音里是商量的口气,可是听到虎子的耳朵里,却起了相当的作用。一个青年人拿不定主意时,常常会用少数服从多数这一原则决定是是非非。现在,姨、姨夫、爸爸,三个人一个意见,而妈妈只是一个人,他,当然得听姨的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就这么改变了主意,似乎对不起花儿,更对不起妈妈……
“虎子,你不要犹豫不决了。”
美玉姨似乎猜到了他为什么犹豫不决,“一会儿,我到你家,对你妈妈说去。”
“嗯……”
在前前后后地选择中,虎子还是服从了多数;服从了眼前最现实的影响。
于是,他随着姨、姨夫,默默地打道回府了。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163章 婆送儿媳上大学
出租车停在了学校南门。狄花儿抢在美蓉前头付了车款。她说她能来滨海送她上学,已经让她感激不尽了,无论如何不
能再叫她连出租车费也替她出。正是新生报道的日子,但是由于到了中午,大概人们都去吃饭了,校园里显得比较清静。她们二人走在被日头晒得微微有些晃眼的主干道上,还是遇见了迎面遇见了好几位蓟原二中来的同学。他们颇为礼貌地向狄花儿问好,目光却在美蓉和她手里替花儿拎的皮箱之间瞟来瞟去。美蓉挺直了胸膛,竭力不让狄花儿表现出难堪的样子。她还侧过脸去,轻松地对狄花儿说:看,这儿与蓟原二中差不多呀!狄花儿听了一楞,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就像这句话别深意似的。当她抬起头,看见路边树的投影,响亮的蝉鸣,绽裂出一道道纹路的水泥路面,远远能够望见的图书馆的白色屋顶时,禁不住会意地一笑:是啊,这校园,与蓟在真的很相似呢!
按照报道须知,新生被安排到宿舍七楼八楼两处居住。不过,等她们到达七楼前时,却看到楼的四周搭起了一排排脚手架,还有叮叮咣咣的敲击声表明它正在装修。于是,美蓉领着狄花儿来到八楼的服务台前,询问了接待人员,在这儿登记付费之后,狄花儿拿到了一把“616”的钥匙。美蓉又跟着服务员来到被褥仓库,领回了一床草绿色的军被和塑料脸盆。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狄花儿显得格外兴奋。她不停地跟先前来的新同学们“嗨,嗨”地打着招呼,不论别人正在打手机,还是自上而下从她身边经过,好象随便哪个人都是她无比信赖、可以马上找个地方坐下来倾诉衷肠的知交。“妈,你知道吗?”
她笑逐颜开地对美蓉说:“和这么多新同学住在一起,感觉真是好极了。我肯定会非常喜欢这所学校,喜欢这儿的一切。”
“花儿,看你这么高兴,我也很开心。”
美蓉笑着对她说。
走进宿舍房间,里面很宽敞亲。狄花儿选定了三张床中挨近暖气包的那张。美蓉在对面的床沿坐下,默默地注视着她拉开地板中央的皮箱和旅行包,让携带的物品分别进驻属于她那一半空间的各个位置。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可摆放起来却像是大伤脑筋,一部MP3和十来盘光碟先是搁在写字桌上,一会儿又被转移到书架的顶层,几双皮鞋和凉鞋刚刚摆到床底,转眼间又被收进衣柜,至于那一堆洗浴和化妆用的瓶瓶罐罐,究竟是放在一起,还是按用途分放,她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她里面举起某本沉甸甸的大部头字典冲她晃晃,告诉她这是她在蓟原书店打折买的,同时又把几件又叠好了的衣裙展开,向她说明它们各自不同的来历。喏,这是在省城买的,这是高考结束后在蓟原专卖店杀价拣的便宜货,而这……一件小小的衬衫,是虎子给她买的。呵呵,已经买了两年了,穿着都紧了。这个天真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向她说这些?这并不像是要炫耀什么,她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不过是一付女儿态,是在对往事偶一回眸中的自得其乐罢了,有时,她的上唇一撅,浓黑的眉毛一挑,活脱脱一付淘气的样子……
在这个过程中,美蓉几乎一言不发。她知道这女孩儿为什么填写志愿时为什么不选择北大、清华而选择了滨海,她是在想念她的虎子哥呀!一想到虎子已经离开了滨海,而他在蓟原探望她时又被美玉拦回来,心里就愧疚起来。当狄花儿背转身去,在敞开的衣柜前面忙活起来时,她终于想到,是该为这些天来两个孩子思念之间困扰对方的各种揣测提供一个提示了。这样,她索性站立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面最后一刻的担心,却又使她不得不在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收住了仓促的步子。
与此同时,狄花儿显然觉得了后面她异乎寻常的举动,她正将一条连衣裙穿上衣架的双手一齐凝滞在半空。脑袋微微偏转,刚好让她能够看见她一只眼睛的睫毛在深思般地眨动。
“狄花儿,我想问──”她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什么呀?妈”花儿依然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