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张先生喜茶不喜酒。晚上,我们一见面,他就要求喝茶、观茶道;我们行政经理一见面此情,不得不把原先订好的一席酒菜退掉了。
张先生不谈则罢,一谈,令我万分惊喜;原来,他想上的项目,是我思虑已久的BOPP项目。
BOPP,这几个字母听起来挺神秘的,实际上就是塑料薄膜。近日,我们公司考虑到北方炼油厂的生产能力,申请在蓟原建设百万吨乙烯加工项目,据说,省里把报告转送到北京,国务院正在研究,很快就能批下来了。这个项目的下游产品正适合加工塑料薄膜。近几年,中央政府重视“三农”连年出台惠农政策,农村对塑料薄膜的需要日盛;不少商家看好这个形势,纷纷购买设备,加工BOPP,但是,由于远离原料产地,运输成本增高;利润空间越来越小。现在,有了百万吨乙烯这个金娃娃,我们何不就地取材,就地加工,获得个近水楼台的效益?我的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向董事会汇报,却让张先生先想到了;这真是不谋而合啊。
张先生说,只要“北方重化”优先提供原料,其它办厂的事情由他们来操作。而他们看好的厂址,正好就是我们即将要开展棚改的卧地沟。这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如果蓟原市委、市政府履行我们的君子协定,将50亩腾出来的土地出让给我们公司,张先生不仅省去了征地的麻烦,也为我们公司增添了一份重要的合作筹码。
于是,我谈起了省委书记来卧地沟视察的消息,谈起了省委书记“砸锅卖铁”也要搞棚改的决心;直谈得秦柏老头儿热泪盈眶。
“省委书记要是早几年来卧地沟视察;老百姓早就住上高楼大厦;张先生的项目早就见到效益了。说完,他还挥挥手,擦了一把眼泪。
第二卷:厄运当头 103 棚改动员大会103棚改动员大会要说政治嗅觉,市委书记孔骥真不含糊,省委书记下了棚改的决心,他马上在市几大领导班子会议上做了传达;几天后,就追着吕强拿出了“棚改”方案。这一天,我正发愁怎么向省长交待这件事儿的时候,市委来了通知:明天上午将召开全市棚改动员大会,邀请我参加度发表表态讲话。刚刚看了通知文件,孔骥又打电话来,真诚地邀请我一定要参加而且要发表讲话。
“会议我参加,讲话就不必了。”
我接了电话,明确了我的态度。
“庾明同志,你讲一讲嘛!让大家看看省直单位对地方政府棚改的大力。”
“还是不讲吧!”
我再次推辞了,“不,看我的行动吧!”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讲夜,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会在讲话中赞扬你们‘北方重化’,感谢你对棚改态度……”
会场布置得很排场,会议规模很大、很隆重;参加会议的人,台上是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几大班子领导;还邀请了离退休的市委副书记以上的干部;台下,除了市直机关干部,还有城区机关、街道的干部、连棚户区社区的干部也找来了。对这次会议,市各大媒体全力炒作就不用说了;连省电视台都被邀请了来;据说,孔骥还指示宣传部长,要通过关系,把这次会议的消息送到中央媒体,争取在中央媒体宣传一下。
会议弄得这么隆重,无非是达到两个目的:第一,给老百姓看;让他们知道市委、市政府建设和谐社会的决心不要一天到晚地骂娘、发牢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要给省委书记看,让他知道,孔骥对他的重要指示跟得是多么紧啊!
然而,开大会忽悠是一会事儿;真正行动又是一会事儿。这棚改不像是搞政治活动,大轰大嗡就行;全市几百万平方的棚厦子要变成高楼大厦,不拿出点儿真功夫来可玩不转!
这个大会效果如何?是否得到了老百姓的赞扬和省委书记的表扬?是否达到了孔骥的预期目的?我不得而知。可是,有一个重大效果我却是感受到了。那就是,这个大会在省电视台播出之后,一下子惹怒了省长;第二天,省长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庾明,你行啊!当面表态一套,背后又悄悄地干一套。20亿。谁答应你啦?北方重化是你家开的?这么多的钱,你想给谁就给谁?”
“省长,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吓得战战兢兢,心里庆幸,多亏没在大会上讲话表态。要是那么表演一下,省长更受不了了。
“解释?解释什么?是不是把省委书记抬出来压我?”
“不是那个意思。省长……”
“庾明,我给你说过,改造棚户房,我并不反对。现在,既然省委书记下了决心,我更大力这件事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你把蓟原人看得太简单了。你……你忘记自己是怎么让人家弄下台的?”
“对不起,省长。如果哪儿我做错了,请你批评。”
我慑慑的,大气不慑出一口。
“庾明,关于出让土地的事儿,孔骥答应你了吗?”
“没有明确答应。可是他也没有反对。”
“这不行。”
省长明确地指示我,“他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嗯,光表态还不行;还得形成一个文件,签署一个明文协议书才行。如果我看不见这张协议书,北方重化的钱,一分也别想拿走!”
“是,省长,我马上起草协议书,让律师送给他们,让他们签字。”
“哼,这还差不多。”
省长消了消气,又想起一件事,“你说的那个BOPP项目,有着落了吗?”
欣喜地告诉他,“台湾来了一位张先生,正想与我们合作呢!”
“
他投资多少?”
“20亿。”
“台币还是人民币?”
“人民币。”
“不多啊。”
省长像是摇起了头,“据我了解,那套加工设备,就需要10亿人民币。再加上征地、建厂房,还有那些繁杂的手续;没有30亿,就开不了工啊。”
“张先生的设备早就购置了。现在主要是办项目审批手续。据说吕强正催办呢!”
“催办?嗯,算他聪明!这个季度,蓟原的招商引资没有完成任务;省里正想通报他呢!这个张先生一来,算是把他给救了。”
“省长,还有什么事儿?”
我巴不得省长快点儿放电话。接这种电话,太遭罪了。
“没事儿了。我只是告诉你庾明,多长点儿心眼儿!”
“是,记住了!”
“这位老省长,怎么总是对我不放心呢?”
放下电话,我不由地嘟囔了一句。
“不是对你不放心;是对蓟原有些不放心。”
季小霞接过我的话碴,说了一句。
“……”
我无言以对。
“你听省长那句话说得多明白;”季小霞重复了一句,“你忘记自己是怎么让人家弄下台的?”
“这……这也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吧?”
我看了她一眼。
“说,又有什么用?说了人家也不听。”
季小霞说着,撅起了嘴。
“小霞,我是心里不落忍啊!”
我给她解释,“看到你奶奶,还有卧地沟人家住的那种房子,谁都会流泪的。你说,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