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坐着的不是方兄弟么?」
小玄转目望去,见李不正朝自己微笑,心中一个鹘突,猛想起在迷林之时,
对他及惊虹七仙子谎报的名字就叫「方」少麒。
「咦,少国师怎么在这里?幸会幸会!」逍遥郎君也朝他叫了起来。
两人就像是刚刚瞧见他一般。
小玄头大如斗。
雪妃微微一怔,听称呼完全不对,只道是对方认错了人。
「该来的终归躲不过……」小玄心中苦笑,侧过身压住嗓子朝邻桌作揖道:
「李兄,逍遥兄!」
他这一回应,水若同小婉便都瞧见了他,陡觉得此人背影熟悉之至,心中皆
自诧异。
「方兄弟这是要去哪儿?抱雪道长可还安好?」李不叫道。
「蒙兄挂念,他老人家很好!」小玄微笑道。
「迷林一别,甚是想念,这边有稀世珍酿,何不过来坐坐,一同喝两口!」
李不又道。
小玄早已按捺不住,心里虽然忌惮玄教众人识破自己,却也不愿在这几人前
面露怯,索性起身走了过去。
「来,尝一口!」李不把葫芦递与他,仿佛那酒是他的一般。
「那就不客气了!」小玄接过葫芦,压住心底的急迫,作从容状饮了一口,
登感一道香得出奇的辛辣自喉管直落入腹中,过处无不畅快,最奇的是,他何等
之酒量,岂知只此一口,酣意即起,如卧山巅云端,如沐瀑底涛峰,整个人欲飞
欲蹈快美胜仙。
他从前喝到好酒,多少能说出点名堂,而眼前这酒,只知道好,至于好在哪
里,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猪家客栈那十五年的水晶潭,糖妃那柔然国进贡的醉花阴,皇后那家酿的翡
翠春,还有自己用玉红草酿造的天仙三步软,跟这酒一比,简直就成了淡茶白水。
「没哄你吧?」李不笑望着他。
「这酒叫什么名字?」小玄一脸销魂。
「俺也不晓得,酒的主人没告诉我。」阿南道。
「不如我来猜猜。」逍遥郎君忽道,望着他问:「这酒的主人,容颜风姿是
否与酒一样,亦是世上无双?」
阿南想都不想,立即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了。」逍遥郎君道。
「我也知道了。」李不道。
「知道了?」小玄一头雾水。
「难道……你不知道?」逍遥郎君盯着他微笑。
李不也在瞧他,笑容有些古怪。
「我知道什么了?」小玄云里雾中,暗自生疑。
「来,坐下喝酒,其他的,时候一到自然便知!」李不意味深长道,拉他坐
下,叫道:「难得相逢,咱们多喝几口!」
接下一只葫芦便在桌上轮转,四人酒量过人,均有那千杯不倒的本事,只是
今次所遇的乃是天地中数一数二的佳酿,不过数巡,赫皆有了七、八分醉意。
小玄只觉神魂欲飞,早将此前对逍遥郎君的避忌、对李不的警惕都抛到了九
霄云外,就连那头一回遇见的阿南也觉无比亲切。
四人旁若无人地痛饮,时呼时嚷笑声满楼,皆俱兴不可遏,惹得玄教众人频
频侧目。
小玄心中有事,不敢贪恋太久,又怕给玄教等人瞧出破绽,遂起身作揖道:
「多谢南兄的美酒及诸位盛情,只是在下还要赶路,先告辞了!」
「兄弟,俺瞧你喝酒的模样就喜欢!怎么这就要走了?」阿南叫道。
「着实有急事,来日相遇再共痛饮!」小玄歉意道。
「你急什么呀!」李不指着逍遥郎君道:「这个老弟本事可大着呢,倘若有
事耽搁了,包在他身上便是,铁定给你办妥!」
逍遥郎君微微一笑,回敬道:「少国师,你旁边的老兄才是无所不能,你若
有啥烦恼为难之事,只需请他出马,保管手到拿来!」
「有些事情可是急不来的。」李不道,一把捉住小玄手腕,拉他坐下,「来
来来,再喝几口!」
小玄只好坐回椅上,心神不宁地与他们继续喝酒。
「好酒!好酒!闻名已久,今日一尝,方知此酒确为天地中第一美酿!」李
不忍不住再赞,仰颈大灌了一口。
「悠着点啊,这酒喝完没处寻的!」阿南按不住叫道
,却是见葫芦中的酒越
来越少,不觉有些肉疼起来。
「你这人,怎么忒不痛快!」李不喝道,忽吟道:「君不闻,人生得意须尽
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机缘散尽还复来!」
阿南哈哈一笑,接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不又继:「逍遥郎,师南生,将进酒,君莫停!」却是将原词中的人名即
兴换了,忽改吟为歌:「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
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逍遥郎君原本优雅静气,此时赫也放浪形骸,击桌为节接着吟唱:「娇后昔
时宴快活,美酿十坛万雄逐。南兄何为言少酒,只缘壶空难再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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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阙《将进酒》竟被他们改得乱七八糟,然却别有一种畅快豪放之意,教人
心怀激荡。
李不哈哈大笑,往身边的小玄肩上重重拍了一掌,声嘶力竭歌道:「不平生,
凌云志,夜光潭畔共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如喊如啸,声荡满楼,声中沧桑悲怆之意绪越发浓郁,侵人心魄。
小玄听见最后三字,蓦有所感,刹那间想起下山后的种种际遇。飞萝、师父
等人的身影如梦如幻地浮现眼前,又如电如露如泡地逝去,再想起魂萦梦绕的四
个师姐就在咫尺,然却无法上前相见,而因身世,不知自己还要浪迹天涯到几时,
一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满眼尽是温热。
李不凝视着他,目中竟亦渐渐潮润起来。
忽闻旁边一声低低哽咽,但见那个阿南不知为何,竟然失声悲泣。
小玄心中诧讶,忽听三姬轻唤公子,转眼看去,却是另一边的逍遥郎君不知
触动了什么,赫已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这四个,都是性情中人。」雪涵轻叹。
「李大哥怎么叫他方兄弟,且还相识?」李梦棠悄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