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想相信爱情一次,相信这一次,不是吗?”梁孝琪握着耳边的手机轻声哭着笑了,笑容纯真又残忍,对自己残忍。
手机那边,天忌依然沉默,他只能静静倾听电话里女孩对自己轻声的诉说,诉说着她认为能说服他的理由,其实不过是要说服她自己相信这份爱情,给予她自己信心的理由。
“我有个请求,关于我和狂人的事,”女孩最后说道。
“你们的事,我不会对伯父说的,”天忌知道她要说什么。
“谢谢你,天忌,我只是希望我和狂人能静静地去尝试一下这份感情,我知道它很难,甚至像你所说的很危险,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次。”
此时,狂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香气扑鼻的碗。梁孝琪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抹去泪痕,给了男人一个喜逐颜开的笑靥。
“啊,好香啊,”她笑道。
***
“嘀,嘀,嘀”对方手机挂断的信息在天忌耳边响起。他沉默片刻,默然说道,“祝你幸福,”便将手机关掉揣进上衣口袋,最后遥遥注视了一眼头顶的那扇窗户,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席上。
“走,”他吩咐道。
“走?”驾驶席位上的清瘦男子疑问道,“这个异能者不进行控制吗,难道就这么让他在社会上?”
“我说走,”天忌沉声说道。
“他很危险,天忌,我是以同僚的身份提醒你,你这样做违反了规定,要承担责任的!”单薄清瘦的男子遽然眼神泠泠,细长的眉角抹过一丝阴翳。
“不需你提醒,这个异能者的事情回北京我会亲自向上面汇报,而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况且,”天忌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事情也许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之外,未必是我们能控制的住的”。
“哦?”单薄的年轻男子边发动汽车引擎边好奇地问,“你的言下之意,是说他的能力可能我们未必能控制的住?”
“我是说也许,”天忌合目答道,他将头靠在后面,落寞而疲乏。
驾驶席上的朱颜却眉头皱起,细目薄唇微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七十四章
在浩瀚无垠的人类历史中,在芸芸众生中,有些人默默无闻,看来平淡无奇,但上天却特别地眷顾了他们。如果进化可以作用于最渺小的生物,那对人类又有何不可呢?他们就在人群中,在我们之间,我们和他们在街上擦肩而过,并一去不回头,从未怀疑,从未注视。但是,他们是否已经自知了呢?
当命运来临时,他们又将何处遁形?是任由命运选择,还是最终改变了命运?这其实是很残忍的,突然,你被从所熟悉的环境中抛弃出来,你生命中原本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的无关紧要,这种进化的力量是没有感情的,它只知道生命必须与死亡斗争的残酷现实,如果你不想做试验室的老鼠,不想被当作异类亡命,你就不得不远离和放弃曾经熟悉的一切。从此,你的人生没有比自我保护更重要,一切为了生存。
***
这是一幢很有些年代的老式楼房,楼顶是几间过去年代里用石棉瓦与铁皮搭建的违章建筑,铁皮墙上基本无窗,管道与线路杂乱地裸露在外,似乎早已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
一道阴影遮蔽了楼顶的月亮,以无比诡异轻盈的姿势,飞落在铁皮屋前。
门被拉开了,这个身影顺手扯亮了房内昏暗的灯光,将一把分辨不出本来光泽的开水壶坐到炉子上。
这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未老先衰的样貌显示着主人潦倒落魄的人生,唯一称奇的是其裸露的背部生着两对灰色的翅膀,翅膀不大,羽翼整齐毛泽柔顺,奇妙和谐地遮覆着男人背部两侧的肩胛。
这个怪异的男人转过身,却停住了,在狭小局促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你?”显然来的不是陌生人,可是背上长翼的男子口气之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惧怕与颤抖。
“我已经获得外住许可了,”他谨慎地向对方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外住许可是两年前我经手的,”来者淡淡地答道,听不出一点感情。
“那你今天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问一下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与众人不同吗?”对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
“想过,那又怎样?你们把我抓去研究了那么久,不也没弄明白吗?”男子没好气地说。
“你就没想过这是上天选中了我们,特别赋予我们与众不同的吗?”来者继续循循善诱道。
“上天既然选中了我们,要使我们与众不同,那他为什么又在我们之间赋予不同呢?我们中间究竟谁才是上天真正眷顾的那个,谁才是他最偏爱的那个?”
“也许吧,这种事谁知道呢?”男子因为不知道来者的目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看过《物种起源》这部书吗?”来者的脾气似乎不错,无视他的不礼貌。
“什么物种起源?没看过,”男子似乎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摇了摇头。
“你真该看看,我建议你,”来者很恳切地建议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识字不多,”男子瞟了一眼炉子,他为对方继续在这个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的话题上纠缠感到不耐烦。
“书的第三章第五节写道,生存斗争以在同种个体间及变种间最为激烈,你不觉得这话很有意思吗?”不理会他的话,对方自顾问道。
“有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男子又瞟了眼炉子上的水壶,他始终有点担心炉子的火是不是不旺。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过去不明白,我希望你从今天起开始明白,什么是生存斗争。”来者显然对他无视自己态度有点生气了,加重了语气,“我们的朋友,人类,是战胜他的其他变种之后才生存了下来的,而我们之间,也许应该也有,也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在未来获得生存权,而非什么外住许可权!”
“你什么意思?”男子终于从对方变化了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详的意味。
“我要你记住什么是生存斗争。”对方的语调变的冰冷而尖锐。
“我记住了,”男子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和手,他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感到很后悔。
“既然你记住了,那就好了,”对方细细的瞳孔中释出一点满意地笑容。
危险,这个危险的笑容,使男子警觉地扑向门口,想要拉开铁皮门逃跑,可是过早张开的翅膀却被狭窄的门框卡住了。
狭窄的房间里,凌乱纷散的灰羽让人目惑而窒息,被捂住的嘴唇发出痛彻肺腑地悲鸣,当来者的手掌从男子赤裸的背脊上抽出时,两对翅膀之间居然看不到一丝伤口,那手掌仿佛不留痕迹地穿透了男子的身体,并致其死命。
“进化并非是请客吃饭,其过程从没有间断过暴力,而死亡与灭绝的来临通常是悄无声息,并在这世界上无时不刻地上演着。”凶手轻声叹道,并扯来一根裸露的电线,将其紧紧缠绕在死者的脖颈上,直致勒出一道深深的淤痕。
“‘残缺孱弱者死去,健全幸运者总会生存。’《物种起源》第六十三页,第三章第五节最后一句,”做完最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