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多了解他,有一次我就这么问他姓名,
可结果他反而问我:请问和尚如何称呼?
我回答他:和尚是释念。
他又问我:释念是谁?
我回答他:释念便是和尚。
他反问我:我若唤作释念,释念是我还是你?
我问:这,那请问叫花子又是谁?
他答:叫花子。
我说:叫花子唤作叫花子?
他说:你以叫花子唤我,我即名唤叫花子。
我说:叫花子不是释念了么?
他说:叫花子正是释念。
我说:一个人如何能有两种身份?
他说:你唤我叫花子,我即是叫花子,你唤我释念,我即是释念,是你给我两种身份,非是我有两种身份。
我说:若我改名叫花子,叫花子是你还是我?
他说:叫花子非你也非我,我只是我,而你也只是你。
“你们看,他已经能做到不拘名相,所以我说我当时受教了,呵呵,说了这么多,也不知两位施主是否听明白了,” 释念方丈呵呵笑道。
“我们也是听的的确不怎么明白,不过,既然大师您说他参悟佛理,那自然是有一定道理,”李佳欣与张涵二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大师您看他会不会是因为曾经受过什么打击,所以才如此看破一切,乞讨为生呢?”
“哈哈,由魔成佛,由佛入魔,皆在一念之间,一点灵光又能照亮多少婆娑世界?” 释念方丈留下一句充满禅机的话,丢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女人竟自回寺去了。
而此刻片场已经结束,那个男人的戏也完全结束,导演已经在安排下一个场景,李佳欣未及和他打招呼就又被推上片场了。等她拍完下来,人已经不在了,问张涵,说是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等今天的戏全部拍摄完后也不见那个男人再次出现,事后导演特地过来感谢她,问及那个男人,李佳欣只有如实回答。导演颇为惋惜地道,“他戏演的不错,很有天分,本想当面致谢,既然人不见了,那么这点钱还是麻烦你交给他吧。”导演摸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准备的片酬交给她。
然而一连几天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神秘的男人,直到剧组全部完成拍摄准备离开那天也未见男人再出现,最后她只有将钱交给主持释念方丈,委托他转交。
当剧组的车子最终开动离开这里时,坐在车里,她还曾寄期望奇迹出现,然而最后依然是失望,带着一丝莫名的遗憾回到北京。
电影公映之后,反响很大,尤其是那短段几十秒的镜头,更是被人们认为是本片的经典之作!她那一瞬间虽然笨拙但是真实自然的表现,在镜头里竟有着一种叫人无法不动心的美,最后本片能入围本年度金马奖的评选也拜这个镜头之劳,虽然最终未能摘桂,她也未能有所突破拿到大奖,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影片的编剧与情节都只属中流水准,只是这个镜头为它增添了不少印象分,这点导演本人自然也清楚的很。后来,有一次在香港,导演特地和她谈起过这事,特别提起那个神秘的男人。
“你有那个男人的联系电话或者通讯方式之类没有?”导演问道。当得知李佳欣对对方也是不甚了解,而且当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导演不无惋惜道。
“你不觉得吗?那人有一种类似天赋的东西。怎么说呢,存在感——他有这种感觉,感性好。一相貌并非特别出众,二也没有什么演技,然而只要他一出现,画面就为之一变,浑然天成,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呢。那人要是出来演戏,我敢说肯定会红!可惜了啊!”
等导演走后,原本以为忘却的东西,再次如尘灰般摇荡在脑海里,回家后她独自把电影找出来,蜷缩在沙发上,一手点燃香烟,一手按着影碟播放器,反复重看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男人将其搂在怀里的镜头,那是个特写,男人纷乱的长发,磁性的声音,不,不是后来的配音,而是真真切切那个男人的声音,她依旧记的如此清晰,依然仿若就在耳边。
“你是属于我的了!”
如同无数曾经懒散无赖度过的夜晚,摇曳的咖啡杯里渐浮渐沉的方糖,轻碰杯沿时的声音,已经忘却了男人具体的相貌,然而声音却是分明在暗示着什么。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准备服从于这句充满撩拨人心的话的魅力之下了。
第四章
半年之后,当李佳欣再次有机会前往成都参加一个厂商的赞助活动时,特意提前一周赶往四川峨眉山。重回当初入住的僧院,而释念大师仍在,但是那个男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自从你们那次拍戏之后,我也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是你当初托我转交给他的钱,如今还是物归原主吧,”释念大师从厢房取出那封钱,依然原封未动。
接过信封,李佳欣只觉得一丝晕眩,大厅中央的天井上泻下的阳光。像刀光一样刺目,切割人心最脆弱敏感的部位。世间有些东西总在仓促间发生,在琐碎间又灰飞烟灭,让人来不及把握。
“你也不必太失望,世界再大,也终究小于老衲的一面墙,“释念大师笑着手指西墙,墙上居然挂有一幅世界地图,“既然这么小,会找到的。”
李佳欣被他的话逗笑了,谢过大师,之后她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独自爬上山顶,一路走来,把昔日曾经相遇过的地点一一走了一遍。从山脚清音阁边的牛心石,到金顶的舍生岩,她冀期望于奇迹的出现,但是一如从前。男人真的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几天后,随着活动时间的临近,她不得不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失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