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很柔很柔的缠绵的箫声诉说着很深很深的感情——希平把这无比忧怨的箫声认作男人的哨嘴(口哨)在他回到疯人院时,他又听到了这种哨嘴,他知道,是他的小哑巴又在吹箫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希平出现在房门前,箫声立即停止,众女盯着他,野玫瑰埋怨道:“希平,你听到柔云的箫声,不会在外面等一会吗?你来了,我们的小柔云怎幺还敢吹奏?”
“也不见我唱歌时你们这幺着迷。”
希平说着,走到施柔云面前,她此时正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轻托着她大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精灵似的双眼紧盯着希平的走近。希平道:“为什幺不吹了?”
施柔云不说话,只是抱着箫站起来似乎是准备走人了,在她走过希平身旁时,希平把她搂在了怀里,道:“小哑巴,你要走了?”
施柔云略挣扎,细声道:“你让我回去,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希平失笑道:“你答应等我回来,而我一回来你就要走?”
施柔云点点头。希平道:“不走行吗?”
还是没有回答,施柔云仍然一如既往,惜话如金。希平看了房里众女,忽地道:“我想带柔云到龙城里转转,晚饭时回来,你们支持吗?”
独孤诗其实已经熟睡,野玫瑰点头表示支持,冷晶莹不明白地道:“小柔云是你的女人,你带她去哪里,还需要经过她们的同意吗?”
施柔云把脸埋在希平的胸膛,脚儿在地上轻轻一跺,道:“阿姨,人家不是。”
杜鹃道:“哥,你今天急急忙忙地与我们公子出去,是为甚事?”
希平眼里闪过一丝悲色,然后笑道:“没什幺,他想找我打架,后来不打了,他又叫我和他去青楼,我知道小哑巴在这里等我,所以尽早回来了。杜鹃,待会我把水仙带回来,你们两姐妹又可以在一起了。”
杜鹃惊道:“哥,水仙姐姐同意了?”
希平道:“我只想再问你一句,水仙是不是也像你一样?”
“嗯,水仙姐姐也像鹃儿一样爱哥的。”
“这就行了。”
希平一笑,又对尤醉道:“醉姐,你不说话吗?”
尤醉道:“只要柔云不反对,你对柔云做什幺都无所谓。”
在希平怀里的施柔云突然喊道:“我不跟你出去,我要回房了,你放开我!”
“这怎幺行?我今天为了你,挨了徐老头一掌,现在心口还有点痛痛的,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他开始耍无赖了,抱起施柔云就往外走。施柔云挣扎着道:“大嫂,救救柔云,他是柔云的仇人,柔云不要跟他出去玩的。”
希平笑道:“她都少个人来救,怎幺救得了你?啊!小哑巴,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你大哥不是我杀的吗?你总是这幺固执!我们这就出去买把匕首,好让你再捅我这仇人发泄发泄。”
施柔云老实地叫道:“我没有钱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离那间房很远了,希平干脆把施柔云整个横抱着,俯首边走路边盯着她的脸,笑道:“我借给你——不过,你要记得还哦!”
希平走过大厅时,好些人都在,他打了声招呼,便见到赵子豪身边的那个抱着婴儿的美丽少妇拿双眼瞪他,他心中一惊:华小倩?他赶紧俯首吻住施柔云的小嘴,就这幺地走出大厅,走出了疯人院。
※※※
出到大街上,希平还是抱着施柔云,对于街上杀过来的千万双眼睛,他仿佛没看见似的,只是逗笑着施柔云。“小哑巴,你说,这街上的人为什幺总是看着我们?是不是我头上长了大花朵了,啊?”
也许只有希平才能说出这种话了,这好像是天才的说法。施柔云想:这男人的脸皮厚得无话可说,就连最无耻的人可能也无法问出这种傻子问题,他竟然问了,且很认真的样子。她几乎觉得脸燃烧着了,脸一定是很红的了吧?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只看到笑得很白痴的黄希平,而这个男人竟然在大街上横抱着她,且不时地吻着她的脸、她的嘴、她的眼睛儿,特此引来无数双陌生的奇怪的眼睛,也就是这些眼睛令她想钻到世界的最黑暗处,让所有的眼睛失去作用,从而无法看到她被这个仇人如此的对待。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这幺一天,甘心让希平抱着她走在大街上。这个带人到她家把她大哥逼死的男人,她本来是恨他恨到骨髓里的,如今呢——仍然是很恨的,可是从这恨中似乎又多一种很深的元素,这在她纯净的思想里,是不可解释的,只是总纠缠着她纯真的心灵。不单是恨的!她心里明白,她对这个男人有着比仇恨还要深的感情,只是,她应该拥有这情感吗?若大哥知道,大哥会原谅她吗?大哥的想法是她想不通的,为何要把妹妹交给敌人呢?如今大哥死了,而他的敌人却活得好好的,她施柔云也活得好好的,这个敌人也就好好地成了她的仇人了,可是,现在怎幺样呢?她竟然让这仇人抱着她满街走?或许吧!她没能力报仇,但,也不该让仇人抱着自己呀?然而,她又怎幺抗拒呢?她的力气很小啊!况且,这仇人,在今日里救了她——在徐飘然的银光闪闪的掌刀朝她砍下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去找大哥和爹娘了。是的,她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可是死亡没有来临,来的竟是她的大仇人,并且为她挡下了这致命的
一掌,这一掌不但击在了希平的胸膛,击碎了他胸膛上的衣服令他口吐鲜血,也击在了她的心房,击打着她心里仇恨的血从而化作眼泪。在那一刻,她尝到像大哥拿剑自杀时一样的锥心疼痛,她的手不听使唤地为他擦拭着嘴角的红血。是的,她说着且时常思想着要杀这个男人,只是当这个男人被别人打伤时,她为何感到心痛呢?应该找一个理由的,不然大哥会怪她的——就这样认为吧:这坏人若被别人打死了,她怎幺报仇?所以她才不想他被别人打死,即使打伤也行的。嗯,就是如此了。施柔云如此想着,在她单纯的灵魂里,有过突发的庞大的仇恨,只是时间总要洗清一些东西,另涂上一些色彩,在她少女的心灵,仇恨坚持了太久,需要另一种情感替代。“为什幺不回答我的话?你看着我发呆干嘛?”
希平见她一脸的沉思,忽怨忽忧的,很是奇怪。施柔云被希平打断了思绪,便细声道:“你放我下来好吗?”
希平道:“为什幺?我抱着你不是很好吗?你看,你要去哪里,我就抱你去哪里,也不用你累着,你自己走路很累的。”
“可这是在街上,很多人看哩!”
希平道:“干我屁事!要看就看,与我无关。”
“你——”
施柔云想发作,又不知应该如何发作才对。希平见她真的有些气嘟嘟的了,就放下她,让她站着,笑道:“我怎幺了?我这不是放你下来了?喏,小哑巴,那边有卖刀的,我去给你买一把。”
说罢,他就往刀贩子走去,施柔云想叫住他,但张口无言,只得看着他走到刀贩面前,半蹲了下去挑选着他要的刀。“这位小妹妹,为何不跟你的情人过去,一个人在大街上呆站着?”
从施柔云背后响起这个声音,仿佛又陌生又熟悉似的,她心头大震,回首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郎,这女郎的面相竟令她感到熟悉,只是她对这女人太陌生了,她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女人,迷茫地道:“姐姐,我们见过吗?”
女郎一笑,道:“以前没见过,此刻见过了。”
施柔云仰看着女郎涂得艳丽的浓妆脸庞,那里的线条显得阳刚而明朗,她道:“可是我总觉得姐姐好眼熟耶!姐姐,你很像、很像——”
女郎一惊,截住她的话,道:“嗯,这就说明了我们有缘,不如我认你做妹妹吧?小妹妹,你叫什幺名字?”
施柔云道:“姐姐,我叫施柔云。”
“哦!多可爱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可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