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贡爷拍拍轿杠,示意家丁放慢脚步,等着和田家的人们走了一个并齐,而后,又将脑袋从轿子的一侧伸了过去,关切地对田二老爷道:
“二爷,看光景,这场脏气爆炸可是了不得,窑下咱们胡、田两家的人总有几百口子吧?咱们可得联合成一气,和大华公司算算账!您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贡爷所言极是!”
田二爷一边气喘吁吁地走着,一边仰脸望着浮在半空中的胡贡爷的脑袋,仿佛望着一个飘忽不定的肉球,他说话时决没有一丝傲慢的意思。
胡贡爷凭着一顶便轿,首先在心理上压倒了田二老爷。
“二爷,我揣摸着得这样办:首要的事儿,自然是下窑救人,您老说是不是?”
“自然!自然!救人,自然是最最重要的。须知,人,乃世间万灵之长、万物之主、万源之本——噢,妄说!妄说!贡爷见笑!”
贡爷却没笑,他没工夫笑,只是继续说:
“第二,须得把咱们胡、田两家的力量联合起来,把他娘的大华公司给抄了!大华李士诚这王八蛋素常不把咱们胡、田两家放在眼里!今日里,咱们得借这个由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揣摩着得赶快把公司大楼给围起来,提防李士诚这狗操的颠了!”
“对极!对极!贡爷,这话,您老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自打办矿以来,咱这地面上还肃静过吗?!李士诚一伙作恶多端,咱们早该和这群奸贼狗党算一算账了!大难当前,咱们的联合,那实在是十分、十分之必要的啊!”
“二爷,您老有什么高见?”
“贡爷,我没啥说的,我听贡爷的!只要您贡爷敢挺身而出,和大华公司拼个你死我活,我田某和田家弟兄全力帮持!这还用说么?!”
贡爷受了些感动,出头露面的念头更加强烈了,田东阳、田家的首领田二老爷都臣服他胡贡爷,这田家铺,谁他妈的还敢不服?嗯!
偏偏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又一阵阵地疼痛起来,而且还咕咕作响,贡爷顿时想起了已遭受的陷害,对田二老爷今晚出奇的顺从,有了点小小的警惕。于是,嘴上便谦虚地道:
“二爷,哪能这样说呢!若要搞垮大华公司,那还得仰仗您田二爷哩!二爷您是地方名流,德高望重,您老不出头,我姓胡的也没资格出头哩!”
“唉呀呀,贡爷呀,您这是信不过我姓田的,还是咋的?甭管是您出头,还是我出头,这都不过是区区小事,把窑下遭难窑工解救出来,把大华公司赶走,方才是头等大事哩!走,走,咱们先到窑边看看!”
果不其然!姓田的是个滑头,他大有出头露面的野心,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胡贡爷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出了事情的严重!他决不能让姓田的这小子走到他前面,他得争取主动,争取实际的领导地位。
胡贡爷也命家丁加快了脚步。
在胡福祥一伙拼力开拓出的一条窄窄的人巷中,胡贡爷一行和田二老爷一行,缓缓前行着。约摸又走了一袋烟的工夫,总算来到了位于公司矿场中部的主井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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