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收捋了捋花白胡须,慢慢道:“少儿脾胃气虚,脾衰肺损,食少体弱,故老朽这七味白术散,乃是以四君子为主方,加葛根……”
“还有藿香、木香,对吧?”眼见钱不收煞有介事地唠叨这经方,杜文浩实在忍不住,终于接口道,“其中,人参二钱五分,白茯苓五钱,炒白术五钱,藿香叶五钱,木香二钱,甘草一钱,葛根五钱。没错吧?”
钱不收师徒瞠目结舌。
杜文浩扳着手指头续道:“葛根专入胃,兼入脾,入足阳明胃经鼓其胃气上行,生津止渴,解肌退热;藿香专入脾、胃、肺,助脾醒胃,化湿浊,止吐泻。木香专入肝脾,下气宽中,三焦之气要药。尤以中焦为安,中宽则上下皆通。治脾胃久虚,尤为显效。——我说的没错吧?”
钱不收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张大了嘴,怔怔地望着杜文浩,简直跟看见了猪上树一样不可思议,回过头,望向身后两个徒弟,沉声道:“你们把这方外传了?”
阎妙手和憨头惊诧加惶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有啊!”阎妙手如同瞧个小偷似的,上前两步,盯着杜文浩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秘方?你偷窥我济世堂秘笈!还不要脸!”
杜文浩火了,忽地站了起来,吼道:“你们的秘笈?你曾祖母还在谈恋爱的时候,这秘笈就有了!”
“你!”阎妙手气得手里乱晃折扇,却说不出话来。
钱不收摆手让阎妙手退下,盯着杜文浩瞧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老朽此方外人绝对不知,先生如何得知,老朽的确茫然。不过,先生既然医术如神,自创新方也是举手之劳,而新方又与老朽这方重合,纯属偶然吧。既然先生知道此方,老朽也就不能用来和先生交换治疗张老汉的方子了,老朽另有一方,可与先生切磋。”
杜文浩坐回椅子,没好气拱拱手:“请教!”
“老朽这方,乃是医治肺热咳喘之证的,主方为地骨皮、桑白皮、甘草组成。”
杜文浩心中一动,笑了笑,却没说话。
钱不收捋着胡须有几分得意地慢慢续道:“此方中桑白皮清肺热,泻肺气,平喘咳;地骨皮泻肺中深伏之火,对于阴虚有热者尤宜;甘草、粳米养胃和中。四药合用,清热而不伤阴,泻肺而不伤正,使肺气清肃,则咳喘自平。杜先生以为如何?”
“呵呵,好方!这方中地骨皮、桑白皮要炒,各一两,甘草要炙,一钱,锉散,加粳米一撮,水二小盏,煎七分,食前服。而且,这方子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泻白散’,我说的没错吧?”
“嗯,对!——咦,你怎么知道?”
“哈哈,气有余便是火。桑白皮固元气之不足,泻肺气之有余;佐以地骨泻肾,实则泻其子;佐以甘草健脾,虚则补其母。地骨皮之轻,可使入肺,生甘草之平,可使泻气,所以取名‘泻白’,哈哈哈”
钱不收呼地站了起来让开一步,仿佛见了鬼似地盯着杜文浩:“你……!你如何得知?”
杜文浩慢慢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微笑道:“钱先生,这方子乃是经方,自古就有,我要是连这都不会,那就不用学医了。哈哈哈”
第一个药方杜文浩随口说出,钱不收还以为不过是歪打正着,他自创的这方子与人家的重合了,想不到,自己独创的第二个方子,人家又如数家珍一般朗朗道来,不由得钱不收不震惊了。
阎妙手手中折扇指着杜文浩道:“师父,这人肯定暗中偷窃了咱们的镇堂宝方,该拿他送官!”
杜文浩火了,站起来也指着他鼻子道:“拿我送官?官衙是你们家开的?动不动就要捆人送官?县太老爷是你娘舅还是你爹?”
“你!你……!”
“我什么我,你们厚颜无耻,拿着远古经方冒充自己独创,居然还该诬陷我偷窃你们经方,敢当送官治罪的是你们!——盗名欺世之徒!”
钱不收脸色铁青,花白胡须簌簌发抖,盯着杜文浩,拱拱手,一言不发,拂袖出了厢房。两个徒弟也狠狠瞪了杜文浩一眼,跟着师父往外走。
杜文浩抬手叫道:“且慢!钱先生!”
钱不收猛地站住了,阴着一张老脸却不回头:“杜先生还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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