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皎一直在摇头,从他开口就在摇头,他声音柔柔的,清淡的涩和微薄的凉若有若无,更多的是平常心。
到了罗承这个年纪,即便对人有期待,也是做好最坏准备的期待,落空时会失望,但不会再难以接受。挽回这样的人很难,他们不觉得什么东西不可失去。当然,也没什么不可原谅。
“你要做我情妇吗?”
她哭得眼睛酸胀的疼,还是尽力睁大眼看他。“不,我会努力到达你的高度,我会记得保护你。”
罗承深深凝望她,半晌抬手擦去她满眶的泪水,说:“慢慢来。”
第84章马、牛、长矛手
“咳。”房门被推开条缝,江暮看着赤身裸体的魏皎,发出突兀而刻意的咳声。“你们真是好雅兴,光着身子互诉衷肠。”
罗承回过头去,问:“酒醒了?要不要找人送你?”
“不用了。”江暮踱步上前,又瞄了下魏皎的腿心,捡起她的衣服,拉上她往出走。没迈两步,人就拽不动了,罗承在后面拉着她。
“先别走。”
这是个看似合情理的要求,他们刚刚产生裂痕,需要时间修补弥合。但魏皎了然这其中的考验意味。江暮明显多少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但凡有心,都不会这时候抢人。他这是既自私又目中无人的做法。魏皎要是懂得自持,就不该纵容江暮,她要是在意罗承,就不该扔下他跟江暮走。
罗承说,慢慢来。慢慢来不等于没关系,慢慢来,要看得到她的努力。
这一走,走掉的不是她,是罗承,他就此淡出她的世界也说不定。
但留呢,江暮这个状态又不对劲。魏皎到现在也没懂他下午为什么杀气腾腾,连教室做爱这种事都要做了,这时候拒绝他,不止是火上浇油,还是森林里点的火。
他刚才喝倦了神的样子真让人迷醉,他就是不具名的烈性调酒,是斗牛场上的红布,更是长矛手。猖狂又神秘,用同归于尽的姿态拉人入地狱。
他是她内心隐隐向往的一种歇斯底里。她迷恋的已经不只是五年前透过影像与文字认识的江暮。
而罗承呢。过去的1600多天里,他几乎每天都在。最忙的时候,他也会说一句“早”,或是“今天阳光不错”。她的初夜,他是第一个知道的,18岁生日之后男朋友表达出意向,她犹豫不决,征求他的意见。她不与同学一起孤立被滥交打胎流言裹挟的女生,让男同学揣度“也是破鞋”,是他凿凿地告诉她错的是那些人。
他是她的习惯,是她的一部分人生。第一次和他上床,她比初夜还紧张,怕的就是什么东西因此变质。
这里不存在选择,一定是罗承。如果此时跟了江暮,罗承就会变得如同斗牛场上的马一样功能性,一样滑稽。疯狂有时尽,人生还很漫长。她从未奢想过和江暮长久。
“我还不能走,你要走先走吧。”
江暮僵了下。他心里有座高楼,颤颤巍巍,维持着危险而微妙的平衡,而现在它快要坍塌。
他眼神黯淡下去了,这出乎魏皎意料。直到他咚地一声撞上门,魏皎都没缓过劲来,她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门,脑子一片空白,摸着桌沿向身后的椅子瘫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