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祖先,正是从苍狼子孙手中夺走了祁连山、焉支山的帝国猛将,是草原勇士们最可怕的敌人。
三百年后,祖先勇武的鲜血仍在流淌,昔日帝国飞将的子孙却成了草原部族的英雄。
09那一晚铁由没有让她侍寝。
他生了火,却没有烧炙食物。
那些鹿肉被放在马鞍下,经过挤压变成柔软的糜状。
还是生的鹿肉上沾满马毛和灰尘,遍佈血丝。
铁由大口大口撕咬着这样的鹿肉,彷彿是在品嚐美味。
宛若兰哭得脱了力,一路上都昏昏沉沉。
铁由把马奶递到她唇边。
宛若兰摇了摇头。
铁由拿回马奶,又递来一块肉糜。
看到鹿肉上沾的马毛,宛若兰顿时一阵反胃。
最后她闭上眼,带着泪痕沉沉入睡。
又一个黎明来临。
露水还和昨天一样大,但宛若兰的羊皮袍居然是乾的。
因为篝火还在烧着。
这一夜,那堆篝火始终没有熄灭。
主人的铁矛架在火堆上,矛上一块肉糜已经烤熟。
与昨天她见过的不同,那块肉糜上没有马的鬃毛和灰土。
宛若兰小心地尝了一口,舌尖有马奶的味道。
这块肉是用马奶反覆洗过的。
铁由醒来时,看到她正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长发。
她的发丝长而乌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这个女人在侍女环绕下,戴着王冠,盘着怪而美丽的发髻,显得如此尊贵。
於是他命令罕多尔打掉她的王冠,割断她的头发。
击碎了她的尊严和骄傲。
从那时起,这个被俘的女奴就没有再修饰过自己。
她头发披散着,被无数人粗暴地拉扯过。
因为她是腾格汗的女儿,草原人最痛恨的妖婆。
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拔弄长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被理顺,然后用一根柔韧的草茎当作发带,将头发末端束住。
铁由见过这种装束。
居桓那些居民——居住在城郭中的人,就是命令他们的女奴这样束发。
“一条辫子。
”宛若兰不解地回过头。
“草原的女奴是这样束发的。
”铁由说。
草原上,身份越尊贵的女人辫子越多。
即使无儿无女的格伦老妇人也有两条辫子。
宛若兰没有再说什么,她依言结好长发,仍用草茎束好。
铁由呼哨一声,卧在旁边的马匹站起来,抖擞着鬃毛。
他跨上马背,把手伸给自己的女奴。
************铁由轮流换乘三匹骏马,每天只歇息三个时辰。
经过七天奔驰,终於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营帐。
当戴着头盔的铁由出现在视野中,牧民们都欢呼起来。
他们从瀚海边上开始迁徙,已经历时一年。
是铁由第一个接触到腾格汗的爪牙。
当那些丰盛的战利品运到部族,人群沸腾了。
他们终於知道,传说中富饶而美丽的故土就在前方。
送到部族中的战利品,不仅有大量金银丝帛之类财宝,还有超过两千名男女奴隶。
经过长途跋涉,作为开路的左部损失了许多牲畜和人口。
这些奴隶,尤其是那些能够生育的女奴,是一笔比珠宝还珍贵的财富。
铁由把马交给守卫,一边从鞍下取出剩下的鹿肉,扔给周围的牧民。
部族的主帐是一顶最大的帐篷,但除此之外,与那些牧民的帐篷并无二致,一样是陈旧的牛皮,粗糙而结实的绳索。
帐内烧着晒乾的牛粪,帷幕上挂着刀矢。
只有地上一张熊皮还是崭新的。
宛后赤着脚踏进帐内,认出那张熊皮曾经是她宫里的装饰。
而现在,连同她在内,都成为新主人的战利品。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像一个顺从的奴隶一样,跪坐在营帐一角。
一个巨大的身影跨入大帐,他两肩极宽,手掌又厚又大,颌下一道长长伤疤使他没有生出鬍鬚,但剃过发的头颅像雄狮一样威猛无俦。
他身形魁梧而挺拔,眉毛又浓又长,犹如雄鹰的两翼。
当他两眼扫来,闪电般的目光,显示出他过人的勇力和野兽般旺盛的精力。
“你仍然没有长高。
”铁什干不满地说,低沉的声音像滚过草原的雷霆。
在乌德勒汗的四大翎侯中,左部翎侯铁什干的子民并非最多,却是草原上最有名的无敌雄鹰。
铁由摘下头盔,然后张开双臂。
父子俩用力拥在一起。
铁什干松开他,“你的肩膀像铁一样结实。
你会长得很高大。
和我们的祖先一样。
”一个女人给他们奉上马奶酒,然后跪坐在铁什干身后,打量着宛若兰。
她应该是主人的姬妾。
宛若兰想,她的目光直率,不像女奴一样胆怯。
而且她有许多辫子。
“你的母亲死了。
”铁什干说:“我要再立一名阏氏。
”阏氏是部族首领的正妻,部族中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你不喜欢。
我可以不立。
”对於部族的首领来说,立一位阏氏不需要与任何人商议。
铁什干这样说,是因为铁由是他最心爱的幼子,部族不需要确认的继承人。
部族的首领需要一位阏氏。
当与其他部族交往时。
一个没有阏氏称号的姬妾,不可能与其他部族的阏氏们坐在一起。
问题是,铁什干的新阏氏如果生下儿子,就会成为新的幼子,至少在名义上,他应该拥有继承权。
铁由毫不犹豫地说道:“父亲应该有一位阏氏。
”铁什干身后的朵温露出感激的目光。
她是铁什干的次妻,如果要立阏氏,她是最可能的人选。
现在铁由答应了,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既然你答应了,”铁什干说:“等客人到来,就开始浇铸金人。
你留在这里,见证青穹的意志。
”“是的父亲。
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拜见过部族的阏氏。
”朵温惊喜地站起来,奔出营帐,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主人所有的姬妾。
大帐里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铁什干问:“这是你的女奴吗?”“是的。
”铁由说。
铁什干有些不满,“她年纪太大了。
”这个女人已经过了最适合生育的年龄。
而且她太精緻了,不适合他镔铁一样的儿子。
“她是居桓的王后。
”铁什干并没有惊,即使她曾经贵为王后,在这个营帐中,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
“你为什么不留下她的女儿?”“珍贵的处女应该由父亲享用。
”“再得到处女就留给你自己。
”铁什干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