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管去年是谁,也不管前年是谁,反正我们在此决定今年是金月小姐。”
在一片半真半假的赞成和说笑声中,波佩里家的男仆进来通知大家晚餐好了。于是所有人移步餐厅。塞伊习惯性地去扶金月,但拉帕菲林已经抢先一步向金月伸出手。金月犹豫了一下,抬手扶住拉帕菲林的胳膊。塞伊感到一阵不快,此时旁边的宁芙·内罗尼起身向他示意,塞伊只好与她携手去往餐厅。
“有些时候社交守则也很让人生气,对吗?”穿过走廊的时候宁芙低声说。
塞伊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不愉快太明显了,于是赶紧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宁芙笑起来,她是个身材修长的美人,走动的时候如同游鱼一样轻盈优雅。“刚到万杰罗的时候我也觉得这座城市非常不可理喻。”
塞伊本来想问问她先前生活在哪里,然而通往餐厅的走廊实在很短,他还没来得及提问就已经进入餐厅准备入座了。
由于没有特别安排餐桌座位,因此塞伊很自然地坐在金月右边。当主菜上来的时候他低声问:“可以吗?”
金月嘴上说着“还可以”,但是实际上却很难用叉子把菜固定住。坐在她左手边的拉帕菲林也发现了异常,于是立刻叫来仆人将菜全部撤下去切成小块之后再端上来。
此举让塞伊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处理得非常好。帮她切食物的举动过于亲密暧昧,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等待重新上菜的间隙,奥古斯都问:“金月小姐,你的手受过重伤吗?”
金月看了看塞伊,“是啊,两年前……不小心摔伤了,”当然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是某个人,一个算不上敌人的人,险些砍断金月的手臂。
坐在她对面的宁芙·内罗尼惊叹了一声,“真可怕。是从高处落下吗?”
“是啊,”金月回答。“简直如同从命运的高处直线落下。”——这就有些夸张了。如果说有什么时候像是从命运的高处直线落下的话,那也该是十几年前,金月的母亲在某个剧场里误食了毒药的时刻。
很快重新切成小块的菜再次端上来,话题也就转向到了食物、饭店八卦之类的方向。
塞伊很快对这场晚餐感到厌倦,食物已经被切成小块,因此用餐过程显得格外无事可做。而且他不认识谈话中提到的那些厨师,也不关心他们中谁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或者谁被海鳗咬断了手指。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金月如此规规矩矩地用餐了,整齐地穿着礼服,笔挺地坐着;蕾丝花边织成的领子遮到脖子,把左肩的疤痕完全掩盖起来;头发梳成流行的发髻,腰上系着挺括的绸缎宽腰带,长长的流苏垂到脚边;时下流行的单层窄裙摆虽然简洁却依然能妥帖地遮住双脚,绝不会露出涂着鲜艳指甲油的小脚趾。
金月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眨眨眼睛,又转过头和拉帕菲林谈话。然而桌子下面的脚则离开小羊皮鞋子,悄悄勾住了塞伊的脚背,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脚尖磨蹭着他的小腿。塞伊瞥了她一眼,只看到她小巧的侧脸和耳朵上细长的粉蓝宝石耳坠,耳坠稍微有一点向右倾斜,但是没有人会注意。拉帕菲林不知说了什么,金月一本正经地回答:“容我拒绝。”
这样的晚餐也可以很有趣。塞伊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小脚夹住,继续和宁芙·内罗尼聊天——“没猜错的话你曾经在君士坦丁尼亚生活过吧?”
晚餐后大家一起打牌时,塞伊已经学乖了,他主动和萨宾娜、奥古斯都组成一桌,金月则和拉帕菲林在另外一组。他们在家里也经常打牌或下棋,有时候是两个人玩,有时候则会举行全商会的象棋比赛。总之塞伊自认为水平不错,当然奥古斯都和萨宾娜也是高手,一旦认真起来时间就容易过得很快,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