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选绝路?
你自己也会说,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玉桑默然许久,忽道:“此前我曾说过,我不能拿着作为你附属的恩宠,来赌姐姐的人生,殿下盛怒之下,连我也想杀,更何况是搅和在你我中间的其他人?”
“不过,除了这些原因,还有许多细碎的原因,一点点加在一起,便让我做了这个决定。”
稷旻:“因为不喜宫中的日子?”
玉桑似是认真想了想,然后爽快点头:“算是一个吧。”
“后宫妃嫔,哪怕被废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多半是找个废弃的冷宫关进去,一关就是一辈子,这也是这里可怕的地方。”
稷旻气的笑了两声,声更沉:“所以,几年的感情,我对你的心意,都叫你觉得我是会气到关你一辈子的?”
玉桑微微偏头:“殿下的意思,是会宽恕我吗?”
稷旻反问:“你觉得我不会这样做?”
玉桑想了想,说:“可是,我并不想得到殿下的宽恕。”
这话让稷旻一愣:“什么?”
玉桑睫毛轻垂,掩住眸色:“当年若选择坦白,大约有可能仗着殿下的宠爱为姐姐求一条活路,让此事最大程度的平息。但我与殿下,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从前,只有我对你有隐瞒,你对我是纯粹的爱护。”
“虽然有愧疚,但是依然高兴且珍惜。”
“若殿下得知此事且选择宽恕后,这件事可能会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
“此后的年岁里,殿下兴许会因过往恩爱待我如旧,可这份感情,极有可能变得脆弱不堪,再经不得一丝一毫的打击。”
“我不想在稍有龃龉不快时,让这事成为你口中泄愤的说辞。”
稷旻下意识想反驳,可看着她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然下一刻,玉桑忽然一转语气,掩去那份低落,轻快含笑:“之前祖父曾跟我说,要多见见人,多见见世面,现在想来,其实非常有道理。”
她眯了眯眼,像在回顾一个不懂事的自己:“大约一个人一生总会有冲动又感情用事的时候吧,而为不多的羁绊,就是你和姐姐。”
“那时的心情,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个多傻的选择,相反,会觉得这是最好的证明,不容置喙,决绝潇洒,做这个决定的自己真厉害!”
她并未道明是为了证明什么,稷旻却已懂了。
在她看来,一旦这事被他知道,他们就永远回不到以前。
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得到的本就不多,才不愿看到那些令她动心欢喜的情意变质。
所以,坚定决绝的把自己设计入局,用一场赴死来隐晦的证明自己的心意,也让这份感情随着她的死,永远停在这一刻,没有机会变质。
她曾以蝼蚁自比,可有谁说过,蝼蚁就不配拥有义无反顾至真至纯的感情?
……
要促成一个决定,往往会有很多或细碎或具体的原因。
这些不同的原因,一起发力,将玉桑往同一个方向推。
在此之前,面对稷旻的盛怒怨恨和眷恋求和,她也从警惕防备到敞开心扉。
但即便把所有是非恩怨讲开,她都不愿意回头。
她给过很多理由,但这个理由,是第一次说。
不是情尽无心,而是怕满心欢喜回头,最后仍是失望收场。
原本,她自是心意坚定。唯一的变故,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有这样的举措。
这个比她更绝的选择,将她所有的迟疑和顾虑撕得粉碎,化为青烟,变得无关紧要。
她没办法面对着这个模样的他继续纠结。
对江钧说的那些话并非托词,这早已不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儿,她能正视对他的感情而选择离开好好过活,也能因他的的选择转身奔赴,无畏结局。
“那现在呢?”稷旻忽然问。
玉桑从思绪中回:“什么?”
稷旻笑了一下:“若是此时此刻的你回到了前世那一刻,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玉桑张口就道:“当然不会!”
稷旻微微挑眉,不见喜怒,只是问:“为何?”
玉桑抱膝而坐,搁着下巴,弯唇浅笑:“因为爱你和好好活着,并不冲突。”
稷旻眼几度变化,沉默的凝视着她。
玉桑语气轻快的说:“你想想看,龃龉裂痕算什么呀,这一世重逢,你可是明明白白的恨着我,半点余地都不留的算计我,不也挺过来了吗?我又不傻,饶是对你有情,可你真要折磨我,我还能享受不成?自然也会躲会逃,会气你恨你。”
“更何况……”她偏头看向稷旻,眼?中是温暖的笑意:“你根本舍不得对我下狠手啊。”
稷旻眼角微红,嘴角却微扬。
听了她的话,他侧身,默默抬起左手,轻轻划过她脸颊,然后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