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来看,稷旻根本不存在这些令人担忧的情况。
赵皇后笑起来:“母后自然有合适的人选,但总要你也中意喜欢,才算圆满。”
稷旻和声道:“若要选妃,也非不可。只是,父皇将儿臣与皇弟们的亲事一道安排,是不想频频折腾,万寿节刚过,不知母后准备如何操办此事?”
稷旻考虑到的,赵皇后早已想过。
“你放心,母后自有名头,不会叫此事办的太铺张。”
稷旻颔首:“那便有劳母后了。”
赵皇后:“母子之间,何必谈这些。”
正说着,稷栩过来了。
众皇子之中,稷栩年纪最小。此次选妃,唯独他没份儿。
再者,治漕一事让稷栩得了大好机会,除开吃睡,他的心思都扑在这上头。
说到复核自益州向南的主干河流水位与汛期涨水量时,稷栩由衷感叹。
“乐游公所载详尽不假,但有些地方难免晦涩,怕是乐游公为便捷速度,用了自己才懂的字符记录,诸司官员还在头疼如何解密,甚至想到请江娘子来相助,没想江太傅过目一遍,便都清晰明了。”
“原以为江太傅上任后会有诸多需要适应之处,没想竟是我们自大了。”
稷栩说着一笑:“太子皇兄,这莫不就是上阵父子兵?”
稷旻摇摇头:“你只看到他多年来无所建树,却不知他亦是韬光养晦。凡事不可看表面,看人更应宽容有耐心。”
他看向稷栩,言语间隐含提点:“往后遇见任何人,都该如此。”
稷栩听得一阵动容。
放在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太子皇兄会对自己这样说话。
稷栩郑重道:“皇兄放心。”
正事说到一半,稷栩大胆的提了私事:“在益州时便见皇兄与那江娘子亲密熟稔,此次父皇为皇兄们选妃,太子皇兄大概很快便能得偿所愿,臣弟近来着实繁忙,在此先行向太子皇兄道喜了。”
稷旻眼珠轻动,状似无意道:“朝中公事繁忙,父皇为省事才将众兄弟的亲事拢作一堆来办,孤若当真对此上心,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名声。”
稷栩听着,猛然醒悟:“难怪了。太子皇兄,你可知今早三皇兄说了什么?”
稷旻:“什么?”
稷栩:“三皇兄今早向父皇提出,试验田尚未推至全国,任重道远,此刻迎娶王妃多半会冷落,三皇兄希望晚两年再成婚,唯有确保百姓衣食富足,他才能安心成家。”
稷旻听得直笑,看向稷栩:“你又如何看?”
“我?”稷栩想了想,大胆道:“皇兄问了,臣弟便如实答复。三皇兄心怀抱负,行事确然稳妥可靠。就说钻研试验田,少不得田间走动,动辄满身泥泞。放眼朝中,世家子弟尚不愿将自己弄得狼狈,三皇兄却肯,这的确难得。只是……”
后头的话就有些不好说了。
稷旻闲倚座中,顺口接话:“只是他身为皇子,明明精擅农作胜过他者大有人在,他却不行调派任用之能,反倒频频令自己于泥泞间打滚,塑出勤政耐劳之态,事情的确是做了,可人么,总归略显做作。甚至于说,倘若他一开始便能任人唯贤,此事的进展或许比他亲自霍霍来的更快,是不是?”
稷栩听得一愣一愣,半晌,默默地冲稷栩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错,三皇兄的确能忍常人所不能,但反过来看,有些“忍”,其实并不必要。
就好比太子皇兄,将益州作为治漕第一站,当中也有凶险之时,可皇兄由始至终都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与此同时,由南到北,能调动的人都被他调动了。
也没听说太子皇兄如何披肝沥胆以身涉险呀。
看着怔愣的稷栩,稷旻难得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孤能瞧出来,你也能瞧出来,满朝文武,但凡脑子清明些的都能瞧出来,更何况是父皇?”
“所以,就稷阳这点事,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你方才是不是还想告诉孤,稷阳此番是为博美名,想叫孤也跟学一学?”
稷栩无言以对:“皇兄……”
稷旻无意对他大篇说教,点到即止。
“小五,人在做,可不止天在看。但凡你认真踏实行事,总有机会证明,相反,总怕别人瞧不见,沽名钓誉刻意为之,才是于无形间给自己设限。”
稷栩心中一动,暗想,太子皇兄的意思是,三皇兄种种,其实父皇看的十分明白?
继而又是一疑,为何太子皇兄近来总是会用教导的口吻与自己说话?
稷旻因负责要务,三天两头要来请示稷旻,稷旻抓住机会便会挑出他行事间的漏洞加以指导。
今日这样,早已不是第一次。
虽然心中欢喜又感激,但稷栩还是隐隐察觉些异常。
太子皇兄,似乎急于让他成长起来。
稷栩心中鼓足一口气,心想,既是如此,他更不能让太子皇兄失望了。
……
文琅院中,伺候的婢子都被挥退,连冬芒都站在外头听候吩咐。
玉桑已经在书案前坐了很久。
她面前摊开一张纸,上面写着人名,又在人名之间勾线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