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蓉娘从离开艳姝楼开始,便将她同过往糟粕一同丢掉了。
马车停在刺史府门口,稷旻率先下车,回身看向车内。
这一路回来,玉桑都十分沉默,稷旻以为她会哭,可她并无什么大的情绪。
从马车下来,看着刺史府的大门,玉桑忽觉世事弄人。
从刺史府逃走的时候,她可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回来。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稷旻准备的“惊喜”不止这些。
玉桑愿以为,自己偷跑出刺史府,这两日直接消失,总该有个解释。
可与江慈碰面时,她一派平静之态,玉桑便知道定是稷旻打了招呼。
她是稷旻买回来的婢女,稷旻忙碌在外,把她带走留在身边,合情合理。
可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桑隐约觉得,江慈看向自己的眼,不止是平静,还有些复杂。
果不其然,刚进院子歇脚,江古道派人来请他二人过去。
玉桑心中一动,觉得不对劲。
江古道请太子很正常,可言辞间专程把她捎上,这就有些古怪了。
稷旻从容起身,路过玉桑身边时,好心抬手为她紧了紧发间玉钗,继而温柔一笑:“走吧。”
玉桑隐隐感到不安。
二人来到前厅,等候在此的不止有江古道,还有江夫人和江慈,场面相当郑重。
同稷旻行礼后,江古道的目光随后就落在了玉桑身上。
他伤势未愈,本该卧床休息,但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郑重谨慎。
江古道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东西,与施施然落座的太子交换了眼,缓缓开口:“玉桑,你过来。”
玉桑迟疑的看了稷旻一眼。
稷旻冲她温柔笑道:“愣着做什么?江大人在唤你。”
玉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了过去。
江古道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拿过身旁的东西,轻轻一叹。
“十多年前,我有一堂弟,因不喜朝堂争斗,偏爱山水之色,遂决然远游,自此再未归家。”
“因我与他幼时感情颇深,他倒是给我寄过几封书信,我才知他已自主成亲,育有一女。”
“然祸福难料,堂弟意外身亡,其妻儿也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走了。”
江古道拿起手边之物:“我与堂弟一脉相承,没想时隔多年,他的女儿就在眼前,我却未能认出,玉桑,论理,你该唤我一声伯父。”
霎时间,玉桑浑身血液一凝,猛地转头望向稷旻。
江古道布包打开:“这些东西,是殿下从你的行李中发现的。”
“这枚玉佩,便是我堂弟之物。”
“殿下已查明,当年堂弟临终时,曾让妻儿拿着信物回到京城求一条生路。”
“没想途径益州时,你母亲病故,你便被人抱到了益州的艳姝楼里,在那里长大……”
“且慢!”玉桑直接打断。
她望向江古道,连退几步:“江大人,我不认得这些东西,我只是艳姝楼里养大的一个妓子,不是什么江家人!你弄错了!”
江古道生生愣住,无措的望向稷旻。
呃……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母亲……”江慈诧异扯了扯江夫人的袖子。
江夫人也没想到玉桑会当场否认。
江古道提起这事时,她便十分反对。
要将一个青楼妓子伪装成江家女儿,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问题在于,玉桑背后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上了玉桑,想要玉桑,可以她的身份,连东宫末等婢女都不够格。
所以,他要把玉桑塞进江家,给她按一个合适的身份。
益州的事上,是太子给的机会,让江古道得到了抵消过错,甚至挣得功劳顺利回京的机会。
现在想来,太子的宽宏大量,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否则,他也不会连江古道堂弟的身份都挖了出来。
太子下了一大步棋,等在这儿收割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