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你了,等这次事了,我带你在江州好好逛逛,或是去怀安看看。”说到这儿,齐宣语气一顿,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夏其然。
说起来,今天的宴会上,夏兴昌的几个儿子,只有两个小的出来见过礼,几个成年的倒是没见。
尤其是那个夏其然,齐宣很想会会他,抛开黑然堂的身份不说,这人给元瑾汐下过合欢香,就已经在他心里挂上号了。
然而夏兴昌却说庶子顽劣,两日前犯了错,打发去庄子里思过。至于长子则是出去游学。
齐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事情真就这么凑巧,还是别有所图?
“不行,”齐宣从软榻上站起,黑然堂不能再留,就算是打草惊蛇,也得先敲山震虎。
“晚间早些休息,不必等我回来。”
扔下这一句话,齐宣连衣服都没换,又走出屋子。
元瑾汐微微皱眉,察觉出了空气中的一丝紧张感。只可惜,紧张归紧张,她却只能困在这院子里,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齐宣想动黑然堂的时候,夏其然也正在琢磨如何动一动齐宣这个王爷。
最近一段时间,齐宣借查私盐之名,在全州都布下关卡,虽然各郡县基本上是阳奉阴违居多,但江阳城却是实打实地戒严了起来。
这样的结果就是,不但损失了三批私盐,折损了十几个好手,还被断掉了一条线路。
若不是他见机快,早早地下领暂且不要运送福.寿.膏,事情恐怕要更糟一些。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南边的海船马上就要靠岸,一旦靠岸,必须马上卸货运走,一刻都耽搁不得。
“堂主,并州那边,沈怀理发来消息,说这一次的货,他必须要大头,至少一千斤起,为此他愿意七三分账。而且货到就付款,绝不拖延。”说话的,是夏其然的心腹,代号纸扇,负责整个组织的运作。
夏其然皱起了眉头,“表哥竟然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她的生母沈玉莹,是沈怀理之父沈弘节的庶妹,因此,从这边论,他得叫沈弘节一声舅舅,称沈怀理为表哥。
不过这沈怀理也仗着这层关系,小气得很,每次都是卖完才肯给钱,从来就没有的时候。
“对了,晏娥可有消息?”
“有,照例是在信封的封口处,说是沈怀理害怕沈怀瑜夺权,因此也想弄个举人的功名,这可举人不比秀才,想要买通知府,不是千把两银子能买下来的。”
“哼,表哥就是妇人之仁。要依着我,沈怀瑜就该一刀捅了。”
纸扇没说话,这种生意涉及到了家事,他这个外人不好多嘴。
“不过一千斤的货量太大,不能他说要多少,就给多少。先送二百斤过去,若是银票给的大方,后续再给就是。还有,暗中联络李二,看看事情到底如何。”
“是。不过,”纸扇迟疑了一下,“眼下钦差卫队在各种设卡,虽然只是运往并州,但也并非万无一失。”
一提起那个名为钦差卫队,实则化整为零满江州乱咬的疯狗,夏其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我们前段时间不是收留了一个落魄的东瀛杀手么,叫他去刺杀齐宣。”
“这……会不会动静太大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朝王爷,若是真让他死在这里,怕是后续的麻烦不小。”
夏其然白了他一眼,“这事我能不知道?我不过就是吓唬他罢了,不让他感到害怕,他怎么能把那群乱的疯狗收到自己身边去。”
“而且梅园防备森严,咱们之前留下的人,到现在屁都没传出来一个。那个东瀛人成与不成,都无所谓,只要让那齐宣如惊弓之鸟就行了。”
“万一他真的得手了,那也没什么。我们就直接把人一交,说是东瀛人图谋不轨,企图乱我大梁朝。皇帝老儿要是有能耐,发兵去打东瀛就好了。”
纸扇由衷的佩服道:“堂主高见。属下这就去办。”
同一时间,那个被夏其然看中的李二,正颤颤巍巍地在供词上签证画押。
轮椅上的卫一看了,轻飘飘地说道:“行了,让他暂且睡上一个时辰。”
牢房里重归寂静,李二倒头就睡。可没睡多会儿,整个人就从地上弹起,耳朵里满是想要往脑子里钻的锣音。
可是仔细一听,哪里又有锣声?反而有一阵阵人不人不鬼的嚎叫之声传来。
这声音似乎就在隔壁,似乎又在头顶,充斥着整个地牢。断断续续,虽然不像锣音震得脑浆子都要冒泡,却是延续绵不绝。
尤其这当中有一个女鬼的声音,叫起来特别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但更多时候,却是断断绝绝宛如鬼魅一样的声音,“给我抽一口吧,就抽一口。”
李二就在这样的声音里似睡非睡地过了一个时辰,随后就被敲醒,拉到地牢的上一层。
在这一层里,之前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全部被放大,但更让李二震惊的,是眼前的惨象。
每一个人,都被锁链锁着,人不人鬼不鬼地对着监牢之外的人伸出手,“大爷行行好,给一口吧。”
拖着李二的军士一脸嫌弃地躲开,但却把李二往前一推,“这人身上有。”
仿佛一盆水进了正在冒泡的油锅,蓬地一下,所有听到这句的人都疯狂起来,无论远近,全部伸出手来。
这些人的手,又黑又瘦,像是恶鬼的爪子。他们的脸上头上也全都是污渍,披头散发,活脱脱地府里的恶鬼。
这当中,有些人离李二比较近,隔着栅栏拼命地在李二身上扒拉。然后无论抓到什么,都绝不放手,一把扯下。
很快,他的身上就布满了血淋淋的血痕。
其中一个人离李二最近,把他的头使劲地扣在栏杆之上,然后下巴伸进缝隙之中,张嘴对着李二的耳朵就咬。
在那一刻,李二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一群恶鬼嚎叫着拖进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