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 说沈怀理对那个叫晏娥的女子可谓一见钟情, 刚刚给老爹买来冲喜,他就看中了, 当天晚上就代老子入了洞房。
元瑾汐落下车帘,不去听那些没用的八卦, 凝着双眉,沉思不语。
“在想什么?”齐宣也震惊于早上听到的事情,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 他想的更多的是幕后之人的手段。
这个时候, 熙和园里,四海、元晋安, 以及严陵刘胜,应该着手在园内开始调查了。护卫、杂役, 每一个人都要查上一遍。
“我在想……这事有没有可能不是园里人,而是江湖艺人所为。”
“江湖艺人?”这倒是启发了齐宣的思路,无论是他还是严陵,想事情向来是暗卫那一套, 猜的是不是有人买通府卫, 把蛇带进去, 将人咬死。
却从未想过,这事若是江湖艺人所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对。”元瑾汐接口,语气带了一点回忆的味道。
“我当时所在的杂耍班子里,并没有耍蛇的人,只是在赶场的路上遇到过一位。因为都是卖艺为生,所以班主就邀他吃了顿饭。那人为了表示感谢,就给我们演了一场。”
“他有两种控蛇的方法,一是通过笛声,只是那笛子特别怪,吹出来的声音人听不到,蛇却可以听到,他通过那笛子就指挥蛇做各种各样的动作。”
“还有一种,是通过不同的药粉。每次他撒出不同的药粉,就能让蛇去往不同的地方。”
“还可以这样?”齐宣有些吃惊,随后感叹道:“果然是高手在民间,这事情闻所未闻。”
“只是这事年深日久,我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不是艺人所为。”
“不管怎么说,倒是一种思路。”虽然此事听起来都是无端猜测,但齐宣的心里却已然信了几分。
昨天夜里天牢把守森严,而熙和园由严陵负责,向来没出过岔子,但昨天晚上两个地方却同时出事,说不准就是对方走了不一样的路子,这才让两边同时措手不及。
不多时,马车已经行到府衙,门口有人见是齐宣的马车,赶紧向里通传。
师爷闻讯,立刻迎出,小心翼翼地将人引进公堂边会客的偏厅,上了茶水。
公堂后面,徐匀正在听仵作汇报验尸结果。
“死者确为沈家长子沈怀理,身上除脖颈间有两处细小的洞孔外,并无其他外伤。死者面者乌黑,嘴唇青紫,为明显的中毒症状。”
“另外,根据遗留现场的蛇头对比,死者脖颈间的洞孔与蛇牙吻合,且与陈班头靴子上的牙印吻合,初步判断,死者系在现场发现的毒蛇咬伤而死。”
这个结果虽然已经在预料之中,但徐匀听后还是叹了口气,昨天夜里的天牢比平时防备森严了不止一倍,结果人还是那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而其他牢房的犯人,却都安然无恙。
这就意味着,要么敌人太过厉害,要么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无论是哪个,都够让他头疼的。
这个时候师爷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会儿,徐匀皱了皱眉头,喊道:“陈班头何在?”
不多会儿,刚刚从仵作那里拿回靴子的陈班头走了进来,抱拳道:“属下在。”
“平阳市面上,如今可有耍蛇的艺人?”
陈班头摇了摇头,但又道:“虽然现在耍的没有,但有一个人之前在咱们地界耍过。这一次来了,却没耍。我前些日子上街巡逻时遇到他,还曾问过他怎么不耍了。他说最近平阳不好抓蛇,自己换营生了。”
“这人你现在可还记得?”徐匀心里闪过一丝明悟,赶忙问道。
“当然记得,咱老陈别的不行,记人那是一记一个准。”陈班头显然对此很有信心,拍了拍胸脯,“不管是谁,只要我老陈见过,就能记住。”
“好。你现在去把这人给我找出来,带到府衙里。记住,不可声张,尽可能小心。事成之后,我给你转正。”
“得令。”陈班头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他虽然被人称为班头,但只是叫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衙门里征召的临时工,要是哪一天衙门缺钱或是当官的太贪,把月钱扣了,就得卷铺盖回家。
可要是转正,那就是在衙门里挂了号,算是正儿八经吃上了“皇粮”。
因此,陈班头干劲十足,带着自己手下那几人,风风火火地就出了府衙,奔着上次见到那人的位置,搜索而去。
这边,午时已到,府衙的锣鼓照例响了一通,外面已经有人高喊,“知府升堂。”
随后是三班衙役拿着杀威棒,鱼贯走出,“威——武——”
徐匀整衣束冠,走上公堂,与齐宣见过礼之后,坐上主位,扔下一支令签,“开棺,验尸。”
“是。”
一口棺材已经被摆在堂上。水莲的尸身并不难找,一来当时就被送到府衙,作为沈怀瑜逼死人的证据;二来,安葬时是有人在场的,所以也没有错挖的可能。
只不过,半年前审案时,尸体被泡得肿胀发白,看上去极为吓人,水莲的父母又在那里哭天喊地,死活不同意解剖验尸。
再加上沈怀瑜一言不发,来了个默认。他也就只能依据表面的结果,做了宣判。
却未曾想,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大麻烦。虽然事出有因,但到底是误判,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此时,水莲的父母已经被传唤到场,虽然仍旧在那里低头抹泪,但对于开棺验尸,却没像上一次那样反对。
“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想清楚了,水莲是个苦命的孩子,只要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就是打扰她一次,也认了。”
徐匀瞥了一眼他身上明显是新做的衣服,心里不屑。想来当初是收了沈家的钱,坚持不肯验尸,如今又收了齐宣的钱,就同意验尸了。
也罢,只要他们不做阻拦,让自己禀公断案就好。
棺材很薄,几个衙役手持撬棍,根本没费力气,就将棺木翘开。
沈怀瑜跪在堂下,看了一眼棺木,心里叹息一声。当时他可是给了水莲父母不少银子,他们却连一口好棺材都不肯给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