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膏?”齐宣一惊,再次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这东西不是百年前就被禁绝了么,你是怎么得到的?”
沈怀瑜目光望向平阳城方向,嘲讽一笑,“这是沈家贩卖之物。”
“真是该杀!”齐宣砰地一拳,直接砸在石桌之上,力气之大,甚至将桌上的茶具震得抖了抖,显然,这是动了真火。
元瑾汐不明所以,她没听过福.寿.膏这三个字,有些好地瞟向齐宣手里的东西。沈怀瑜怕妹妹吃亏,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好,以免引得齐宣不耐。
只是,未等元瑾汐注意到他的眼,齐宣就已经将盒子递了过去,“你知道知道也好,这东西别看名字好听,十足十祸国殃民的东西。”
元瑾汐小心接过,凑近闻了闻,“怪,这东西怎么那么像阿芙蓉?”光闻还不能确定,她又用小指挑了一点点放在嘴里,抿了两下,呸地一声吐掉,“就是这个味儿。”
这一下,两个人都有些怪,“你还知道这个?”
“小时候县里的郎中用这东西给我治过痢疾。”
沈怀瑜点点头,“不错,这福.寿.膏,就是由阿芙蓉制成。这东西吞服时,虽然腥臭难闻,但却可治病。《本草纲目》中所记,此物能治泻痢、脱肛不止。”
“但若是放到烟锅中吸食,”齐宣接话,“气息则香甜如蜜,闻者飘飘欲仙,不但能让人上瘾,还会夺人精气,让人形销骨立,干瘦如同僵尸一般。而且一日不食便痛苦万分,前朝甚至有记载,吸食者会卖儿卖女以换一小块这东西。”
“此物若是流行开来,亡国灭种,是迟早之事。”
元瑾汐吓了一跳,不论什么东西,一旦能到“灭种”的程度,那关联的必是数百万,不,应该是数千万甚至是上亿之人的性命。
“那,那沈家贩卖这个是为了……”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了。
沈怀瑜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冷冷道:“自然是为了让人吸食,以便获取暴利。”
“确实该杀。”元瑾汐恨恨地道,说完后又紧张地看向沈怀瑜,“兄长你没有……参与吧?”
“当然没有,大约一年前,我在学院读书时,偶然发现有人吸食此物,就上了心。只是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自己家里。后来我暗中收买了一名婢女,名叫水莲,让她帮我打探消息。只可惜,在最后一次传递消息时,被人发现。”
“至于后面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元瑾汐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有些佩服齐宣,没想到事情还真就如他所料的那样,水莲的死,确与沈怀瑜有关。
齐宣则将元瑾汐手中的东西取回,沉吟一会儿后,忽然开口道:“怀瑜此举,已是将沈家三代人的性命,全数放在了铡刀之下,你……舍得?”
“沈家人既然敢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抄家灭族就是应当之理。他日即便是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我也仍然不后悔。”
抄家灭族?
元瑾汐咣当一声打翻了手里的茶具,震惊地看向沈怀瑜,沈家若要被抄家灭族,那他岂不是也……
怪不得他一直穿黑衫,怪不得他一脸死气,原来是早已存了必死之志。
“兄长……,不,王爷,”她慌忙站起,绕过茶桌,扑到齐宣面前,“我兄长他,他……”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求情,只是觉得她刚刚把哥哥认回来,还未来得及到母亲坟前上一柱香,难道就要死了?
沈怀瑜却是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家之罪,罪不容诛。多我一个,也不冤枉。”
“不,不是这样,”元瑾汐心里真的急了,抓住齐宣的衣摆,“王爷,我兄长也算首告有功对不对,能不能饶他一命?”
“灭三族之罪者,首告可以留全尸。”沈怀瑜声音不变。
元瑾汐跌坐在地,心里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说等他拿了沈家的财产,全都给她添作嫁妆。因为他压根就没为自己想过。
“地上凉,你先起来。”齐宣伸手将元瑾汐从地上捞起,甚至还细心地为她掸了掸灰尘,然后让她在石凳上坐好,这才又开口道:“若只是首告,想活命自然不行。”
“但若是……”他顿了一下,看向沈怀瑜,“我问你,这福.寿.膏来自何处,是沈家私种,还是从别处进货面来?”
沈怀瑜面色不变,“据草民所知,此物乃是父亲沈弘节经人牵线搭桥,从江州一个行商处得来。后来,通过这名行商,联络到了江州一名秘人,从他那里,每月可以得到一百斤的货源。”
“至于江州那名秘人是从何处得来此物,草民虽多方打听,但却未能掌握切实的情报。不过,此物喜炎热多雨气侯,江州并不适合种植,很可能从海外运进来的。”
江州,又是江州。
齐宣这时对待夏兴昌,已经不只是想除掉一个蛀虫的心思,而是真真正正地动了杀心。
此等祸国殃民的东西,竟然由他管辖的地方运进来,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情,也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还有,并州知府不知是干什么吃的,每月一百斤的出货量,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算小,足以害上数十上百人了。
忽然间,他想到了这几天接见的人中,有几个人面黄肌瘦不说,多待一会儿就哈欠连天,鼻涕眼泪一起流,然后借口前几天染了风寒,慌忙告辞。
而据书上记载,吸食福.寿.膏上瘾之人,就是这个症状,难道说……他们已经上瘾了?
若是并州的乡绅都已经上瘾,那并州的大小官员呢?回想起这几天见过的官员,似乎并没有此种迹象,齐宣稍稍放心了一些。
沈怀瑜此时接着说道:“这每月一百斤的福.寿.膏,可让沈家获利至少十万两银子,虽然要交六成给秘人,但每月四万两银子的利润,也足以让沈怀理疯狂。最近一年来,他屡次想加大货量,至少提到每月二百斤,但不知为何,却未能得逞。”
齐宣心里再次升腾起杀意。
白天他见沈怀理时,这人大谈为富者当回馈百姓,愿捐白银十万两,用于修筑堤坝,整修道路等。
结果暗地里,却嫌每月一百斤的份额不够。
这一月一百,一年就是一千二百斤,三年就是三千六百斤,这要戕害多少无辜的百姓?
就这样,还不满意?
“该杀。”这已经是齐宣第二次说了这个词。
齐宣将手上银丝盒子盖上,装进袖口之中,望着沈怀瑜,“沈公子也是并州有名的才子,据说还是沈家唯一的举人,就这样放弃了,不觉得可惜么?”
“王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