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炎从河边打水回来的时候,乔音音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弱如柳,白如雪,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苍白的肌肤衬着精心雕琢的五官宛如白茫茫的雪地里一朵红艳似火的梅,美如莹玉,顾修炎第一次觉得书中的美人就应该是乔音这样的,美丽却不张扬,一言一语隐隐察觉出淡淡的温柔。
她的肩上正停留着一只小鸟,圆滚滚的肚子,有着灰扑扑的羽毛。乔音音垂首不语,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鸟用嘴悠悠哉哉的梳理自己的羽毛,然后又啄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辫子啄的散乱稀松,她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灰鸟振翅高飞,扇动着翅膀飞向天际。
他这时发觉她的耳朵那有点血迹,那是被小鸟啄出的伤痕,他不由道:“你的耳朵有血。”
“啊?”她如梦初醒般回过,朝他站着的地方茫然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吃痛的缩回手,她色未变,柔柔慢慢的说道,“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你不疼吗?”
“这点伤口不疼。”她腼腆的轻轻笑道,“到是你,虽然你重伤初愈,但还是别太累着自己了。”
他看着她突然就有些失了,不禁想到小蝶的死,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不敢面对她。
过了好久,她又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你年纪轻轻医术便这么好,不禁好你的师傅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师傅是谁,大家都说她是个性格古怪的女人,但她对我而言却是极好的,是她从恶人手里把我救了出来,待我视如己出,只是后来没过几年,师傅便抑郁而终,是我师叔抚养我长大的。”
“你是个孤儿?”他有些诧异,看她的目光带了些许探究。
“也不算,我的父母还活着,只是刚学会记事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如今记不大清他们在哪了。”她说的不以为意,接着从包袱里面找出一件银丝软甲,“你把这个穿上。你的伤未好,若是你的仇人寻来,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顾修炎盯着那件软甲,目光变得幽暗深沉:“你不会武功,比我更需要这个。”
银丝软甲,刀枪不入,千金难求,世上仅此一件,光这一件便已下落不明,三十年前多少人为了争夺它,家败人亡,没想到竟在她的手上术。
“我不需要,”她摇头,对他笑道,“因为你会保护我。”
掌心多了一件冰冰凉凉的软甲,昂贵的材质由细密的针脚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抚摩上去丝滑冰冷,柔韧有余,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蛇,蛇的鳞甲与银丝软甲的触感一模一样。
他套在了里衣外一层,软甲似有吸附力一般,与他的身体紧贴在一块儿,但却并不束缚,他活动了下筋骨,关节卡擦作响,只觉得每根骨头都充满了力气。
“银丝软甲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你下次不要告诉别人你有银丝软甲,遇到穷凶恶极的人会杀了你的。”他皱着眉,提醒道。
她点点头:“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她也是这般告诫我,自从出谷后,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连小蝶也不曾知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顾宫主你又不是坏人。”
“你又不了解我。”他嗤笑,眼眸半眯,看不出半分情绪。
“我了解你的。”她固执的一本正经,谁也别想说服她。
“若我以后欺负你,你怎么办?”顾修炎穿好衣衫,将她从石头上扶了起来,想想又还是把她背在了背上。
“这有什么难办的,当然是欺负回去啊。”她趴在他的背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背我的,我能走。”
“你走得慢。”
“那我会不会很重啊……”她用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蹭的他肩上痒痒的,连着心也跟猫挠似的,多了几分烦躁。
“一点儿都不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难以言喻的躁动。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除了顾修炎双腿辗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四周的叽叽喳喳的鸟儿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方的树下,忽然出现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他的身后跟着五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个个风姿绰约,有着淳厚的内力。
五位少年步履不停,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刀剑尚未出鞘,他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烈杀气,顾修炎瞳孔紧缩,漫天的鞭影刀光裹挟着冷风来,他将乔音音从背上放了下来,但手臂仍是紧紧搂着她的腰。
他右手反握住长剑,扣住急卷而来的长鞭,用内力反抽回去,直至少年的面门。
也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执刀的少年突然劈砍向乔音音,顾修炎抱着她纵身后退,但刀锋仍是将她颈上雪白的肌肤割裂出一道血痕。
乔音音吃痛的嘤咛一声,声音委屈极了,顾修炎眸光沉的更深,他握剑的那条手臂极快的挥动着,快的让人看不清他的招式,劈砍出的剑气寒光一闪,那个持刀少年的手腕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血痕渐渐扩散,又一条极细的丝线变成镯子般粗,鲜血在蔓延,那手腕突然折断,一道血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