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李碧梧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只喃喃答道,“兴许我与你……应当都过得比现在好。”
“那样的话,尹宝山对‘分阴阳’无甚好,师姐与他甚至不都不会相识,又或者,熟络到生厌。师姐与我皆会毒理药理,师姐不会中毒,我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长孙茂听得这话不妥,抬眼向李碧桐望去,可惜背着光看不分明。
隐隐回想起查探她伤势之时,蛊毒蔓延她周身,有病入膏肓之状;此刻脸上却干干净净,皮肤洁白透亮,在月光底下,竟似回光返照之相。
李碧桐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三山一年山门只开三次,一开只十二个时辰,若当日不能赶回山中,便要在世间游荡足足四个月才能回去。那时师姐与我或许都会成为尹宝山那样的人,在某处山中,遇见一个师姐这样的人……”
“别说了……”
“我也想过,师父这么做,终究是错了么。”
“小檀,”李碧梧话音很轻,“你后悔么?”
李碧桐摇摇头,笑了,“可我常想起壶中的陈普,窗外的夜雨,山上的薄雪,未练熟的荒渺四十九式,与未完成的七十重药理……有笑有泪有恨,可我却不后悔踏这红尘。”
李碧梧垂下头来,声音轻颤,“可我……怎么有些后悔?”
洞中安静下来。
李碧梧抬起头来,“小檀?”
再无回答。
长孙茂猛然回,想去探一探李碧桐情形如何。头重脚轻走出几步,小腹猛地遭了无形之力一记钝击,闷哼一声,栽倒下去。
男声在背后响起:“已经去了。”
李碧梧有些迷茫,“谁?”
长孙茂咬了咬牙,回头道,“你既能进来,为何不救她?”
白衣人道,“没用的。四五天之前,她便已没了性命。只不过濒死之时,服了一粒溯魂丹,方才将智留存至现在。能讲完这番话,已是不易。”
“你是谁,为何在这洞中?”李碧梧仍是不解,“小檀,你为何不理我?若有人为难于你,我立刻过来,替你将他杀了。”
歇上片刻,长孙茂复又狼狈爬起来,不及走到武侯车畔身,又重重摔了一跤。
白衣人道,“解一勾吻,如体内有龙争虎斗,滋味不好受……你最好别再动了。”
李碧梧问,“你为何知道解一勾吻是什么滋味?”
长孙茂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冲他吼了句,“你究竟是谁啊?”
白衣人反问道,“叶玉棠是你什么人?”
“我结发妻子。”
白衣人嗯了一声。
忽然埋下头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孙茂简直莫名其妙,“怎么?”
“也就是说……”白衣人若有所悟,“我是你岳丈。”
长孙茂瞬间噤了声。
白衣人将他看了又看,左右看不出个稀,不由啧了一声,“脾气怪,口味也怪。”
作者有话说:
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有分功名,自是梦中蝴蝶。——陈继儒《小窗幽记》
第110章 悛恶7
叶玉棠心头一笑, 岳丈,你也配?
老妖怪又讲,“倒是还挺俊。”
她心里得意, 那是。
接着听见他说,“难不成脸蛋好看, 别的就都不管了?”
这世上不够强的, 便只能孤独终老了吗?
那你与仇欢又算什么, 意外?
沉默良久,尹宝山忽然又啧啧两声,“武功这么差, 也敢自伤一勾吻。”
长孙茂气促不已, 勉强问道,“你怎……知不是旁人下毒。”
“你看啊,”尹宝山讲得颇为悠闲, “擅用一勾吻者,若要杀人, 往往会三击往气户、封与期门而去, 这样,中毒者必死无疑, 一旦运用内力,一勾吻只会直冲心门而去;但若要使一勾吻激荡内力, 最好三毒去往阙、梁门、太乙,这样, 毒性片刻齐聚气海,又立刻被原有内力吞并。”
长孙茂道, “我将三毒直去气海, 也没什么差错。何况错了又会如何?”
“既已服下解药, 倒不会如何。只是……”尹宝山沉思片刻,“毒性直入了气海,倒是错有错着。一来,会让你起初内力更强劲;二来,内力来得也更快。只是,这一勾吻也是毒啊。毒了气海,这就不好办了。”
叶玉棠心道,气海不过是任脉上一穴道罢了,大不了武功尽失。何况他从来不曾有过,又有何妨。用得着这么卖关子?
便听得尹宝山又讲了句,“气海,男子生气之海也。培补元气,益肾固精,补益回阳。”
说罢,俯身往长孙茂脐下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