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月、獒牙不能说话,而这事,我也方才知道。会是谁放出的消息,目的是什么?”
“有人从半年以前就在搜集光明躯,兴许下一步就是仙骨,我担心有人将主意打到寨子里来。”
“仙骨给萍月用了,还有一具,四牙守着。这寨中不安全?”
“嗯,武功高强哪怕武曲亦曾遭暗算,萍月手无寸铁,万不可叫旁人知道她有仙骨。今日我离去之后,那密道恐怕也得堵上了。”
过了半晌,巴瑞瑛又道,“江公子,不如你将她带走,离这寨子远远的,到外头去。”
“我今日来,就是为的此事。我为她寻了户行医人家,剑南郁常,妻子也曾是苗医,倒也信得过。我常守在一旁,更名改姓之后,再将她下落隐去,定不叫人知晓。”
瑞瑛姑姑道,“她有你看护,我便放心了。只是兄长膝下无子,如今他又去了。族中集众人之力保住了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到外头去。”
“她会记得吗?”
“除非有人以盘瓠笛引导,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记得。这样也好,这一心岭中,到底还是伤心事居多。”
“她还剩下多少时间?”
“渐渐醒转后,多加强健身体,指望以自身真气抵抗仙骨侵蚀,兴许也有一两年光景。”
“若现在去寻光明躯,是否来得及?”
“可以一试,我也留琢磨琢磨那孽障留下的巴蛮六书,但愿能给她多延续几年。”
临行之前,江映突然问,“瑞瑛姑姑,你可曾见过一个叫何云碧的女子?”
寨中苗医众多,听他这么问话,竟都回过头来,冷眼瞧着。
巴瑞瑛道,“不曾。”
兴许是盘瓠笛并不足以引导仙蛊记忆,再往后,片段便更加散乱零星。
江映大发雷霆,“你早说她活不过初冬,可如今已立秋,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医者弱声说道,“灵昭姑娘体质确确实实不堪受仙骨摧折,可我哪知道,您已经给她更换了右腿光明躯,仙骨气劲每每行至她右腿躯干,何等自如通达。自此,每每仙骨蕴藉气海,渐渐容纳不下,不上行,不行左右手太阴肺经,不行左足,直往右足三阴交。她虽一日虚弱胜过一日,气海却不曾阻滞,始终通达如初。但骨才是命之根本,而非是气;气海通达,于她也却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江映阴沉好几日,有一日终于想明白过来,对她说道,“既然我就是你的光明躯,不如我们再去一次西道江,如何?”
浑浑噩噩了好长时日,这一天,她竟有些精大好的意思。趁着郁氏夫妇与江映皆不在府中,拾起她随江映学月影剑式的雪元,坐在床头,微屈一腿,自外侧阳辅穴,一剑斜劈,毫不犹豫——
长安的阳光很好,比起剑南总是阴沉沉的天,明媚了不知多少。
青龙寺小和尚每天都在院里跳梅花桩,她每日吃饱了斋饭,就在院角的树下歪坐着看,一天又一天,心情渐渐豁然开朗。
直至叶玉棠睁开眼来。
叶玉棠猛地睁开眼来,大口大口喘气。
她并不在长安,依旧还在夜郎寨背后的小木屋之中。只是这一刻,摇摇晃晃的烛光,窗外啾啁的鸟鸣,皆无比真实。
木屋之中,只剩下长孙茂与巴瑞瑛。
巴瑞瑛急急问道,“如何?”
她定了定,骂了句,“草,后劲好大。”
长孙茂:“……”
她却反问巴瑞瑛,“另两人呢?”
巴瑞瑛道,“一时疲惫,都去睡下了。”见她有点恼,便又补充一句,“如今已过了两日有余。那二人内力不济,撑不住也难怪。”
叶玉棠又问,“我师妹如何?”
巴瑞瑛道,“明日醒转过来,与我回爷头苗寨中去看看,她倒没事。”
叶玉棠应了声,又问,“诸多事情,哪怕亲眼见过,我也想不明白。而萍月离开夜郎寨,去往剑南之后的事情,却又看不真切。”
她本想说“萍月生产之后”,但先前当着众人的面,巴瑞瑛始终不曾提及萍月怀孕之事,疑心她出于庇护之心,并不愿这小孩被外人所知晓;又或是巴氏早知萍月必死,为叫这小孩顺利生产,出于私心给她种下仙骨,方才对外闭口不提小孩之事。
不论出于哪一种心理,她到底不便当面拆穿,暂时随口将小孩那一层揭过去。
巴瑞瑛点点头,“若无《玉龙笛谱》,哪怕盘瓠笛也难操纵仙骨,所以她去往剑南之后的事,也有江映与收养她的父母方才知晓了。”
叶玉棠忽地眼睛一亮,问道,“必得玉龙笛谱?”
巴瑞瑛点点头,“必得玉龙笛谱。若笛子能再稍稍胜过盘瓠笛,那便再好不过了。”
叶玉棠道,“能唤回我为蛇人之时的记忆吗?”
“你何曾为过蛇人?”
“我不曾?”
“你那身蛊毒可太厉害了,万蛊噬毒,若说只是生蛇,那便太看不起你了。更何况,一代高手,哪怕身中生蛇,也绝非寻常笛子可以操纵,否则那孽障造玉龙笛与笛谱做什么?”
叶玉棠一怔,旋即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厉害的?”想想又道,“这么说来,我中蛊毒之时,也曾见过瑞瑛姑姑。”
巴瑞瑛道,“一面之缘罢了。”
叶玉棠道,“谁为我寻来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