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乾除去军务交谈,又哪里知道更多。如今他是跟着一起谋反了,自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不免希望闵危能看得上自己的女儿,结为姻亲。算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可关键就在于闵危对自己的女儿毫无想法,甚至这两年的战事中,每至夜宴时,他人无论老少,都会找一二美貌女子作陪。
而闵危每每孑然一身,只少量饮酒。
无论如何,二十仗行对于一个女子,终究太重。张乾正欲开口。
“想清楚了再说话,若非紧要事,倒也不必说。”闵危眸中冷然,唇角却带笑。
张乾一僵,将出口的话咽回去,低身道:“二公子,劫运粮草一事,我愿前往。”
闵危半撑着下颚,满眼皆是笑,道:“我正思虑该让何人去,张将军既是主动,那我该是感谢了。”
众人屏息,不敢在此时出声。
张乾深吸一口气,道:“若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二公子尽管吩咐。”
“自然。”闵危唇边笑意加深,又看向另一人:“贺将军,牧王是否愿出兵助金州一臂之力?”
那人站出,恭敬道:“牧王已来回复,愿以五万兵力助我们。”
……
待将一众事务安排妥当,闵危与常同承一同巡视了正训练各项军器的兵卒。只看了片刻,他就道:“还差些时日。”
常同承点点头,道:“是还差了些,不过我已让他们日夜加急训练,再快,这些方放下庄稼农作的新兵也得累死。”
“这般就好,倒也不用再急。”闵危道。欲速则不达,还可能造成祸患。
常同承侧看了一眼他脖颈上的红痕,显然是女子抓的。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他的胸口,那处该是受了伤,问道:“你这脸色不大好,是发生了何事?”暗中却是“那林小姐对你做什么了?”
闵危察觉到他的视线,面无表情道:“无甚。”
与和剩说的话一样,但常同承不再追问。一是再问就是自找麻烦,二是问也问不出什么。他也是好罢了,随口问问。
两人下了高台,闵危忽道:“闵容何在?”
常同承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道:“你先前让我把他安排在那些新兵卒中,我自然是照办了。你是要去见见你的三弟吗?”
闵容是十天前来到的金州,甫一到了这处,便被闵危扔进了这军营中,说是让他勤学苦练武艺,免得无所事事。
在镇北王府时,他是无甚机会学武的,因王妃不允。即便其生母凝青再着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读些诗书,懂些风花雪月之事。
那时在临城,闵危对他说什么“你就当是我还你的”,闵容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也知晓是这个只称呼了几次的“二哥”,让他和母亲免遭了梁京城中的惨事。
除去他们,王府中的他人,无论男女老少,均被新帝下令斩杀了。
闵容是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个二哥。他甚至想可能也是自己对闵危表现出的“善意”,才让他施以援手。
现今,大雍乱成一锅粥,闵危也揭旗谋反,闵容随他一处,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自是想出一份力,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他那所谓的“父王”而努力一番。母亲既被安排在安全之处,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因此这些时日来,闵容是以一个普通兵卒的身份在军营中,也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夜间,他是在一堆的酸臭汗味中,与战友度过。
午时,正是所有人歇息时,好为午后的兵训养精蓄锐。
闵容只稍作休息,便拿了那把沉重的剑在一旁的树下接着练。间或有路过的兵卒谈论起他,他也视若无物,丝毫不受干扰。
兴许是太过认真,他挥动手臂朝后刺去时,没料到身后会有人,那柄利剑直往那人的胸前而去。反应不及,也收不回剑。
闵危微微侧身,闵容就连人带剑地摔在地上,吃了满嘴的土,幸而他自己未被剑刺伤。
在之后的常同承看到此景是不由大笑起来。远处围观歇息的兵卒也笑着打趣。
“练剑时,除去专注眼前,还需注意身后。若是上了战场,你这般,易被人从身后捅成筛子也不一定。”闵危俯首看着地上的人。
闵容忙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巡视一番。”闵危道。
闵容闻言,抹了一把清隽面容上的汗和尘土,道:“你现下有空吗?”他也没有称呼“二哥”,皆因场地不合。
“想让我陪你练练吗?”闵危笑道。
闵容被他看透了心思,也不后退,道:“是。”军中时常说起他这两年在金州的所为,自然说及武艺谋略是何等地好。
“我只与你练一炷香。”
“好。”闵容应道。
那些正歇息的兵卒是远远地观望着,一时都有些目瞪口呆,是没料到会看到眼前的一幕,那个阿容是得了什么好运,竟能得二公子亲自指点。
常同承鞋尖一挑,是把面前的一块小石头踢过去,正中一兵卒的小腿,让他止住了上前的脚步。
“若你们也和他一样勤奋,这回站在那里的便是你们了。”常同承懒洋洋地看着那边的两人,实在不明白闵危为什么会留着闵容的性命,他可不是仁慈之人。
一炷香太过短暂,但闵危在隔开对方剑身后,停了手,道:“好了,今日就这样。”
闵容浑身上下都是汗,气喘吁吁地快要拿不住手中的剑。方才闵危的剑打在他手中的剑身上时,他的掌心就一阵麻痛。若不是强力忍住,剑都要飞出去。
可也是在其中,恍然悟出许多。
“不必急于求成,打好基础才是关键。”闵危收了剑,道。
闵容缓了一口气,道:“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