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危的笑是彻底消失。“善善,去拿帕子来,给我擦擦发。”他再次说。
他始终在看她,黑岑岑的凤眸中再无其他,只有一个她。尽管发丝上的雨水还在滴落,心下却希望她不要去。
林良善瞬时白了脸。她不愿再看见江咏思,也怨恨他。可若是闵危真的要杀他,她到底有几分心慌和愧疚。江宏深毕竟是在那场婚宴中逝世的。
希望落空。
在踌躇的脚步声中,她终究是去屏风后的架子上,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慢吞吞地走到他身后。
手执起他的发,轻轻地擦起发丝上的雨水来。可与此同时,那些激起的恨意从她的指尖,通过青丝,传达到他的脑海。
闵危的脸色骤惨白一片,呼吸急促起来。他咬紧牙关,手紧抓住心口的位置,剧烈的疼痛很快席卷全身,让他渐渐麻木。
蛊毒偏在此时发作了,不该提前的。
他面上残留的雨混着不断流出的汗水,砸落在地面上。
林良善一直在想从前之事,并未注意到异样,思及闵危从前说的话,不免憎恨讽刺道:“你先前在海上说的话是假的吗?那时你可是言之凿凿地对我说,可以让江……。”
话未完,手中的发滑落,身前之人一下子站起,并转过身。
蹬时,林良善的情震住,杏眸不禁瞪大。
闵危本就疼痛难忍,这下再听到她口中的话,心下的怒气是再控制不住。他双眸通红一片,面容扭曲,抬起手,紧紧握住了林良善削瘦的双肩。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他艰难地开口,心口上蛊虫的啃食还在继续。
他的力气太大,林良善只觉肩上泛起痛来,竭力挣开他的控制。又见他这副疯魔的样子,是惧怕地要赶紧远离。
“放开我!”她叫道,拼命去推开他。
闵危放不开手,自蛊毒发作那刻起,她身上那股寡淡苦涩的药香愈加浓烈,袅袅如丝地,往他身体里钻。随着她的挣扎举动,那股药香更是侵蚀着他残留的意识。
在无边的痛楚中,他想起前世的那个药庐。也是这般,双重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
却也是这痛,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隐秘不堪的兴奋,合着她身上的药香,刺激着他不断收拢手掌。
想杀人的冲动,在逐渐加剧。他的眼前模糊地只剩下衣裙的红。
红,是血。
他想起那些被他踩踏在地的累累白骨,以及不断蜿蜒流淌的鲜血。
又不免想起那时,他看见她的,那堆零散白骨。
……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伤害到她。
闵危咬紧后槽牙,清明一瞬,欲松手。
破风的声响,心口处的痛一下子停滞了。
他垂眸,是一把剪刀插.入了他的胸口。再顺着看过去,握住这把剪刀的,是林良善。
此时,她的煞白脸上,是止不住的,对他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张明荔这个剧情点为什么会让闵危产生那么大的反应,要到全文完结的最后一章再揭露了,算是贯穿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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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整六点或者整七点更新,希望不会被锁。
第八十五章
想杀他的人,有很多。或因他挡了他们的道路,或因他身上有利可图,或因看他不顺眼……又或是他的生母,从前夜深时狠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当做闵戈,想杀了他。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从一开始的孤弱无势,到后面的大权在握,再面对那些想杀他的人,甚至产生不了任何的情绪波动。斩首示众、株连九族、五马分尸……凡对他有杀心的人,皆入了黄土。
闵危一时忘了蛊毒的痛,看着林良善。
他一直知道是自己的错,才造成了如今两人的局面。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那次中秋宫宴,他没有故入圈套陷阱,利用她挡回闵戈安排的求亲,她就不会嫁给他,最后也不会被段昇抓了杀害,落了死无全尸的结果。
此事,折磨了他将近十二年。这世,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弥补她。唯有对她,他可以做到有求必应。
闵危知道林良善恨他,可没办法放手,也不愿放手。
而如今,她的恨意终于不再只现于那双眸中,而是化作了这把尖利的剪,直直地扎进他的心口。
就如那些要杀他的人,恨不得他死的人。但不同的是,她是唯一一个能做到此步的人,趁着蛊毒发作时。
“你想杀了我?”闵危仿佛一下子平静下来,凤眸中却藏匿着激涌的戾色和癫狂。
林良善快要握不住剪刀,手脚冰凉,秉气看着被热血喷溅上的手。方才情急之下,她从身后桌上摸到的剪刀,是入了一半在他的胸口。
她颤着手要脱开剪刀,却猝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再难动分毫。
“回话!”
外间雨势加大,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的瓦片上。屋内,是他的厉声。
林良善只觉手被捏地疼痛,指节也恍若在错位。她压住爬到嗓子眼的恐惧,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