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太的脸拉的和生产队拉磨的老驴一样长,黑的像家里面那口老锅的锅底:“老大,你们两口子太让我寒心,我最疼的就是你们家,你们两口子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到底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儿子,哪怕心里失望,气的不得了,曹老太也舍不得说重话,曹老二在一旁听着老太太明目张胆的偏心,两个白眼翻得要上天:“妈,你得拿出个威严来,你瞅瞅大嫂,都敢偷您老实人家的钱了,您老人家可还没糊涂到脑瓜子不灵光的地步,现在她就敢偷钱,等妈你以后老了,病了,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了,大嫂能给你端屎端尿?”
他做出个端屎端尿的动作。
王红枣是看出来了,曹老二就没想着她好,一个劲的煽风点火,恨不得把她王红枣烧死才好,赶忙站出来表态:“为人子女应当孝敬父母,我已经嫁入了曹家,婆婆就是我的妈,她为我生出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我自然愿意亲力亲为伺候妈。”
“算你识相。”曹老太的脸色肉眼可见好转起来,王红枣趁机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妈,我当然愿意给妈端屎端尿,可妈的三百块,这可真不是我拿的,我都不知道妈竟然还有这么多钱,又怎么会去拿钱呢。“
“呸,王红枣,你当我和妈傻呢。”曹老二嗤笑,“我哥比你可实诚多了,我哥刚才都承认了,就是你干的。”
曹老大:???
不是。
我他娘的也没想到竟然是妈的养老本被偷了啊。
我还以为是我婆娘拿了你的啥东西呢。
不对啊,我婆娘肯定是拿了你东西了,咋最后成了妈的养老本了?二弟的东西呢?
曹老大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他迟疑着看向王红枣:“红枣,你不是拿的二弟的东西吗?咋成了妈的了?”
王红枣急的就差掉眼泪,生怕被老太太误会,和老太太离了心,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三五不时用丰收瑞雪当理由从老太太手里拿钱,这让她怎么能受得了,赶紧指天画地的发誓:
“妈的家底子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昨儿晚上就是去摸了二弟的分家钱,要是我所说的有半句谎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装,你接着装,”曹老二半点不给老太太心软的机会,“随便发誓就能把这事儿揭过去了?不得好死,哼,你拿了妈的钱,确实是应该不得好死,否则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你要真想发誓,怎么也应该说个‘这钱要是你拿的,就让丰收永远成不了出息,瑞雪永远找不到好婆家’才有诚意些。”
丰收就是王红枣的心尖尖,她就是凭借这个儿子才在曹家站稳了脚步,拥有了如今的地位,怎么舍得丰收出半点差错,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也不行,王红枣不愿意发这个誓,曹老二拿捏着这条继续煽风点火:“妈,你瞅,她心虚了,这钱绝对就是她拿的!咱直接进屋搜!你的钱是晚上没的,一晚上,大嫂肯定不能把钱全花了,肯定还在屋子里头!?
搜?对!直接进去搜!
曹老太的小眼睛猛地一亮。
追究谁是谁非不是她最开始的目的,把钱要回来才是正理,这可是足足三百块,放在别人那里她可不放心,必须得找回来,老太太一把推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曹老大,无视焦急地喊着妈的王红枣,大步流星般踏入了大房的屋子,小眼睛和利剑一样扫射,只觉得哪里哪里都可疑,都像藏着她那三百块的样子。
三百块可不是小数目,足以让她暂时忽略平日里放在心尖尖上的孙子孙女,曹瑞雪茫然地坐在炕上,不明白怎么她刚一重生回来家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和她记忆里面截然不同,先是原本应该任劳任怨担当老黄牛的二叔一家竟然分了出去,后面又是奶奶的养老本儿不翼而飞,她还能如愿以偿,和丰收一样上学念书吗?
可现在,没有人会解答她的疑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那三百块上,没有人注意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茫然。
就连曹老二都没有给她太多眼,他紧跟在老太太身后进了大房的门儿,王红枣也不敢拦他,她知道这时候要是阻拦只能更糟,还不如让老太太仔细翻一遍,死心了,冷静了,她再好好解释,她以为曹老二的算计也就到此为止,可惜曹老二策划了一下午,要的可不仅仅是这种结果。
曹老二做了那个梦,所以才知道老太太的私房钱藏在了哪,也因为做了那个梦,他也清楚王红枣藏私房钱的地方,故意把老太太引到屋子里就是为了这,他先是装模作样在几个看似可疑的地方瞅了瞅,仿佛真的毫不知情一般,一语道出了王红枣小金库的藏身之处。
“妈,大哥家桌子下面这块木头好像能挪动。”
王红枣的手刹那间攥紧,手指甲都镶进了肉里,心里面拼命祈祷老太太不会发现她的小金库,可刚刚丢了三百块的曹老太哪里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几步走上前去,将那块木头挪开了。
王红枣的小金库终于得以大白于天日。
不得不说,王红枣确实是个聪明人,平日里拐弯抹角问老太太索要,加上她赶集时候偷偷卖些山货什么的,倒是有些积攒,竟然存下了将近十块钱来,加上她昨晚从曹老二那里偷来的二十五,曹老太的眼一下红了。
她的钱,她的养老本儿,好个王红枣,她平日里看她是城里咬文嚼字的知识青年,又看她生了丰收瑞雪才对她那样好,可王红枣竟丝毫不觉得感恩,反而想要更多,她曹老太的一腔真心都是喂了狗了!
老太太攥紧那些钱,恶狠狠盯着王红枣,此时此刻王红枣在她心目中已经不是老大家的娇贵儿媳妇儿,不是她宝贝大孙子大孙女的亲妈,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白眼狼,地位比宋杏花还要不如,王红枣哪里见过她这幅刻薄又狠毒的面庞,赶紧看向曹老大,希望自家男人能帮自己向老太太解释。
曹老大已经习惯了对王红枣的言听计从,哪怕这会儿他也被老太太看得头皮发麻,也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妈,这钱真不是你的,这是红枣一点点攒下来的……”
都这样了还向着王红枣这个惹事精!
曹老太气了个半死,哆哆嗦嗦又扔下了自取其辱的话。
“老大,你自己选,媳妇还是老娘,今儿必须选一个。“
媳妇还是老娘?
曹老大犹犹豫豫。
曹老太目光凶狠,王红枣楚楚可怜,小声唤他:“当家的……”
声缠绵。
曹老大挣扎着,吞吞吐吐却也坚定地:“我,我选我媳妇儿。”
第23章
曹老大越是站在王红枣那边, 曹老太就越看王红枣不顺眼,越是忍不住要指着王红枣鼻尖儿骂,她的尖酸刻薄越发衬托出王红枣的楚楚可怜, 越能激发出曹老大内心深处对王红枣的怜爱,越是要坚定地站在她那边,简直是生生不息的恶性循环。
罪魁祸首的曹老二丝毫没有劝和的意思,他就站在大房的屋子里,乐乐呵呵地看着老太太和她最偏心的大儿子翻脸, 满脸的幸灾乐祸, 就差拿一把花生米,时不时还要煽风点火, 心里面别提多舒坦。
他知道自家老娘的脾气,大房这一家子如今算是把老太太给得罪狠了, 又拿不出钱来,老太太心里面保准会对大房一家起了嫌隙, 被得罪狠的老太太可不会想到罪魁祸首是他这个二儿子, 只会认死理地将这口锅扣在了王红枣身上, 以后大房这一家子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喽。
可曹老大家过的好不好关他曹老二啥事。
王红枣这婆娘折腾了自家人这么多年,他当然不会痛痛快快让王红枣死了心, 怎么也得让王红枣体会体会啥叫慢刀子割肉才好。
曹老二挠了挠耳朵,挠出来好大一块耳屎, 顺手抹在了曹丰收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