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第一个孩子,来得兵荒马乱。
这实在是个冲动的决定,没有奶娘,没有保姆,孩子要怎么带?方茴抱回来就傻在那里。
阿宝阿珍带过弟弟妹妹,勉强懂得给她换尿布,然后呢?总得吃点什么吧?还要人带着睡?夜里好像也要吃东西?
齐太太不用问,齐郝生下来她只是每天固定抱一个时辰,就算尽责了。姨太太被方茴的电话打扰清修,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半天,含蓄地表示,不懂,因为她当年生下方英就扔给她娘家人了,她自己还要保养脸蛋身材好抓住能改变一家命运的方先生。
齐郝的奶娘早两年已经过世,她的奶娘也早就回乡下了,又说接福六他娘来,结果不巧,又正好染上风寒。
最后还是陈妈救场,说是扔下她的大孙子,先来帮上一夜。
可这小点点的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得方茴,是改变她命运的那个人,陈妈一抱就哭,非要方茴抱着才好。搞得陈妈讪讪:”要不怎么说,与太太有缘呢?她还小,但也晓得的。“
方茴也担忧。这孩子不比其他健康的,恐怕养起来也特殊,医生只说发育会影响,可大脑结构复杂,影响哪里?怎么影响?一概说不清。于是少不得提起十二万分精,格外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要说也是,早两年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这样关注一个和自己不大相干的人。但如今,也许是快做母亲,方茴对陈妈絮絮教导的一切,都极耐心地听着。
齐郝心里给这孩子起个外号:大嘴。因为她动不动就张大嘴哭,而且专对着他太太撒娇,眼睛乌溜乌溜地盯着转,小手还要搭在他太太最近长大了的奶上。他本来在书房与福六说话,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出来问:”嘴儿到底为什么哭?“
方茴等着陈妈做米糊,腾出精力回复:“嘴儿是谁?”
齐郝又回书房,福六说:“这要真是那姓胡的孩子,没道理咱们太太帮他养。”
“太太说的,是胡先的孩子?”
“是这孩子的亲娘亲口说的,我在边上听得真真的。后来太太找了一圈,回来也没反驳,想是确认了。再后来,就从医院领回来了。”
福六走了,齐郝再去卧房,嘴儿已经没哭了,乖乖地湿着几缕长睫毛,努力张嘴吃糊糊,嘴太小,勺子连个尖尖都递不进去。
方茴一脸柔软与爱:“你看,她多可爱。齐郝,你给她起个名。”
齐郝拨开她扶在方茴奶上的手,想说就叫“大嘴”,但看着她那张抿个不停地小嘴,又说不出口。
嘴儿无措地收回小手,两只搭在一起,翘在胸前,才萌萌地看向齐郝。
方茴又说:”她有点像我哦。你不也常说,我小时候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