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抬起肿眼皮。
“金枝,你为何要嫁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嫁,岂不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那你知道……我为何娶你?”
太爷说过的,金家能帮到齐家,齐家也能帮到金家,所以齐郝早晚会回国、会娶她。
“是我对不住你。”
“金枝,你很好,我不想继续对不住你。“
“我送你去读书,你可愿意?你还小,还是读书的年纪。往后,你还想要什么,都尽管和我提,我是你的丈夫,你不用有顾虑。”
金枝抬起头,看见齐郝对她安抚地笑了一下。
她知道他为何不常对她笑了,他怕她爱上他。
她想起,那年紫藤花架下,她从厨房拿了碗鸡汤给浑身淋湿的先生,先生爱穿黑,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他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齐郝把鸡汤面往她前面推了推:“你尝尝,可香了。这是我家厨子的绝技。”
她顺从地低头,扒拉起面来。
金枝去上学一事,齐太太不反对。如今还有太太社交,她见过的,女子能说会道才能帮上家里。更何况,她也知道,齐郝的心不在金枝身上,也让金枝有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吧。
她亲自介绍一位朋友圈中的女校长,她的学校接受年龄小的已婚女子。
金枝带着针线活计、管家戒尺、一抬一抬的嫁妆来到齐公馆,结果每天忙着写作业、早出晚归背着小书包去上学。
她真的好辛苦,每天坐车的时候,都守不住规矩,四肢乱放地晕睡过去,到了地方才醒。
福六总管说没关系,她还在长身体,想睡就睡,没那么多规矩。
金枝心里害怕福六总管——她的身体长不长,他怎么会知道?他一定是个坏胚子!
齐郝也真的好吓人,有的时候,好像她爹。
他不同她睡在一处,洞房夜也只是在屋子角落打个地铺。一周中有叁日会回来,他回来的日子,早晨会接她同去学校,有时还要查她写的习作,若是没写,就不准吃晚饭。
她其实不爱上学,学不懂,唯一会一点的英文,到了学校里根本不够看。她也真的不懂,她是来做太太的,为什么要读书?再有,她最擅长的是管家,为什么齐郝一点也不让她施展拳脚?她想和齐郝提一提,可是齐太太好像对她的学习也颇上心,她每每不好扫兴。
齐郝前日问她,这月学什么?
她说学打字。
齐郝就说,这是个赚钱的技能,要她好好学。
金枝又不懂了。她为什么要赚钱?齐郝不能养她吗?再不济还有嫁妆,若是齐家败落了,想必大哥和爹娘也愿意接她回去。抛头露面算什么,她才不做太爷说的那种女人……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去。
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先生给的那封信,她压在枕下,始终没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