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的十年,傅恒阳和社员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
这边民风淳朴,气候也好,要不当初那群有关系的,也不至于下放到这里来,再加上傅恒阳当初为村里帮了不少忙,村里唯一的一条石子路还是当初发明脱粒机的时候镇上给拨款修的。
要说脱粒机,其实早就有了,但是他们这还没。
傅恒阳研究的是滚筒式脱粒机,脱粒速度快,也脱的干净,除了有点危险外没别的毛病,只要注意点就成,因此,当年他们是公社第一个交粮的,比往年早了太多。
公社那边也是怪,这个村子往年不显,不冒头不落尾,十分平凡,怎么突然干活这么厉害呢?这一查不要紧,可不就把脱粒机给显露出来了。
“嗯呢,回来了。”傅恒阳也热情的回应。
“哟,宝妮这还带了其他同学一起回来?”
再看旁边的高付俊和白芙美,几个社员看向杨宝妮,疑惑的问。
比起熟悉的傅恒阳和本村的杨宝妮,高付俊和白芙美就看着陌生了,不过他们看起来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大学生的样子。
“嗯呢,旺子叔我们先回去了,我妈肯定在家等着呢。”
“欸,赶紧回去吧,你妈都盼了半年了,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和他们告别后,杨宝妮带着他们一路往里面走,最终停在了一座小院儿门口,白芙美犹记得,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杨宝妮家刚分了家正在盖房子,现在在看,房子和当初相似,只是旧了许多,倒是院里多了两间厢房,显然,是后来建的。
杨宝妮熟门熟路的推门,然后就传来狗吠声。
白芙美他们跟着进去,就看见一只被绳子拴着的大黄狗正兴奋的不停的蹦跶着,想要扑到杨宝妮身上来,显然,它还记得杨宝妮这个小主人。
“家里怎么没人啊。”
白芙美看看紧闭的堂屋大门,有点怪,刚刚那位旺子叔还说家里有人等着呢。
“这会儿都在地里呢。”
杨宝妮就没把旺子叔的话放在心里,父母嘛,肯定是期盼她回来的,可也不至于到白天不下地的程度,这会儿还没到十点,哪里能那么早回来,不过……
父母是没回来,杨宝妮也没闲着,换了身衣裳就开始拿起笤帚在院子里做起了大扫除。
傅恒阳作为新女婿,肯定是要表现一下的,于是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唯独高付俊和白芙美,他们俩倒是想插手呢,杨宝妮却不让,毕竟这俩人算是她请过来的客人,哪能让他们帮着干活呢?
于是高付俊和白芙美就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发呆。
等到杨宝妮开始做午饭了,白芙美才窜进了厨房去帮忙去了,别的帮不上,往火塘里添把草还是能的。
她们刚开始做饭,张高兰就回来了,一进门那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宝妮——”
“欸。”杨宝妮拿着锅铲子就出去了。
“你这丫头回来怎么不去地里喊我一声啊,还有恒阳也是。”
因为两个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傅恒阳是她正儿八经的女婿,张高兰说话语气就随意许多,看见高付俊的时候,张高兰语气又不同了:“俊俊也来了呀,快坐,姨给你泡麦乳精喝。”
“不用啦,姨,等会儿都吃午饭了。”
高付俊有点无奈。
以前张高兰对他还只是对普通小辈,这次回了羊城一趟,也不知道是被高家人传染了还是怎么的,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和高家人差不多了。
“欸欸。”
张高兰搓搓手,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个白同志呢?不是说也一起来了么?”
张高兰不知道白芙美以前也在大杨村待过,她只知道这位白小姐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在她的想象中,就算不像戏文里唱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也该是娇养长大的。
所以这会儿看不见,她连忙就开口问了,生怕哪里招待不周,让这位白小姐不满。
“和宝妮在厨房呢。”
高付俊也小声的回道,谁知道话音刚落,白芙美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火钳子,裤子上还沾着草。
张高兰:“……”
哎哟喂,这城里的姑娘,还挺接地气的嘛。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烧火。”
“没事的婶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芙美一听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我来烧就行,这火塘脏兮兮的,可别把你衣服给弄脏了。”张高兰连忙伸手去接白芙美手里的火钳子,然后越过她们,直接进了厨房,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烧的水,已经滚起来了,马上就要开了的样子。
杨宝妮深知自家亲妈的性格,拉着白芙美就出去了,将他们安置到堂屋里坐下,然后回到厨房,只见张高兰已经打开橱柜的锁,从里面拿出肉和各种蔬菜了。
张高兰还在翻橱柜,头都不回的说道:“去打盆水给我洗个脸,身上全是汗。”
杨宝妮立刻去打了盆水,张高兰洗了脸,又用香肥皂洗了手,这才舒了口气,指着桌上的肉说道:“这肉是你爸一大早去买的,前几天你爸托关系找到了肉联厂的刘主任,定了半扇猪,留着你俩办事情用。”
听张高兰说给他们办事情,杨宝妮忍不住的从后面抱住张高兰:“谢谢你,妈。”
“日子还是要你自己过的,只要你不后悔就成。”
张高兰叹了口气,如今的杨宝妮就和当初的她一样,当初她从小听父母说以后要把她许给姑妈家的高如山,便一心一意的把自己当高如山未来的妻子看,后来高如山娶了崔明月,她万念俱灰,离家出走,又恰逢赶上饥荒,也因为运气好,才能嫁到杨家来,有个安身之所,否则的话,恐怕尸骨都不知埋哪里了。
现在杨宝妮就和当初的她一样,从小到大,心里都只念着这么一个人。
只是,杨宝妮比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