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红着眼眶跪着,膝下的青石板冰冰凉,凉到了心坎里,她仰头,好叫眼泪不往下掉,可泪珠仍不争气地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她开始小声啜泣,若是娘亲祖母知道她在宫里头被罚跪,怕是要把把心疼坏了吧——她哪儿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便是在老君山,她不念经净赖床,年年考校道典释疑她都倒数第一,合贞女冠都没罚过她呀……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简直快要支撑不住似的,这时候天却开始变了,黑沉沉地,风也呼呼滴吹起来,像是化成了太后娘娘的脸,叫嚣着冲她喊,哭呀,头给你拧掉。
她缩着脑袋,抽抽的哭,哭的眼睛都被泪水糊住了,瞧不清楚眼前的景物,忽得却闻见一股子焦香焦香的烤肉味,有人在一旁蹲下来瞧她,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说话,那声气儿带了几分清冽的少年气。
“别哭了,怪丑的。吃个獐子腿补补身体。”
星落抹了一把眼泪,可越抹越多,眼前这个人的轮廓清俊,有着令人可恨的英俊。
新仇旧恨一起袭来,星落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同他说话。
“今天我很伤心,虽然七分跟您无关,但是您能不能给我道个歉。”她哽咽,“道个歉我就不哭了,就又变漂亮了。”
作者有话说:
比心小仙女,爱你们哟
作者专栏求收藏预收《金陵有个小舅舅》
文案:
那年烟雨落金陵,五岁的小姑娘弥仙衣衫褴褛,在清凉山大营门前找小舅舅。
“小舅舅叫云深,耳朵旁有个拴马桩……”
那年沐云深十七岁,知道小姑娘的家里遭了了大难,满门就活了她一个,他将她抱在怀里,执一杆长枪为她手刃仇人。
后来他将她安置在家族里,拍拍她的小脑袋:“你不必害怕,只需躲在我怀里,好好长大。”
再后来,烟雨又落金陵,长大了的小姑娘,在烟水气里眉眼楚楚,踮起脚尖,为他拂开眉间春日降落的花雨。
“……我好好地长大了,您不抱抱我吗?”
阅读指南: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男主比女主大十二岁
前期女主偷偷暗恋男主,后期男主暗恋女主。感谢在2021-05-01 00:06:29~2021-05-02 00:1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南、看文的虫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有出息没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抱抱糖墩(下)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天黑下来了,今儿一天光刮风了,雨没落下来, 天上孤零零地挂着一轮毛月亮,小姑娘的影子拖的长长的,纤幼无助。
皇帝把獐子腿往阮英手里头一撂,伸出手在她的肘下托了一把,她就着陛下的手起了身, 却哽咽地问他:“您手上有油……”
皇帝被噎了一下, 破天荒地没着恼,叫那一旁的小宫娥过来扶住她, 接着冷着脸迈步往长秋宫去了。
他心里像是烧沸了一锅水,滚水沸腾着, 烧的他心慌。
早晨同保元猎了几只野味,午间吃了个鲜, 南苑的灶上又烤了一条獐子腿, 皇帝就叫人在小车里一路拿小架子炉熏烤着, 想着往那寿康宫里走一遭,也叫皇祖母尝个鲜, 哪知将将迈进寿康宫的大门,那门前的小宫娥就跪下了。
“启禀陛下, 女冠言语上开罪了太后娘娘,这会子正在甬道上跪着,太皇太后娘娘刚出了殿门,正赶着去救她呢……”
皇帝一霎就慌了, 说不上来哪儿慌, 就是有种火急火燎的慌乱感, 携着阮英就往长秋宫这里赶,越走越气,越走越气,直将步伐走的跟流星似得。
且不说这小骗子是不是他那挂名徒弟,单把金阙宫捡出来,她也是晚几年上山的道友,虽说道德上有些瑕疵,行事上也无比的娇纵,可甭管怎么样,他还没欺负呢,自家母后就上手了,偏还接连两次——这小骗子进宫也不过三日而已。
待再见着这小骗子小小的身影跪在道上,风裹挟着碎叶子往她脸上砸,那小骗子就垂着脑袋跪着哭,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的周遭的青石砖一片湿——这是哭了多久啊,才能哭成这样。
皇帝本想着过去刺她几句,可一瞧见她那双水雾遮住的眸子,他竟不由自主地出声,贴心地安慰了她一句,叫她别再哭了,真挺丑的。
皇帝在道上走的袍角匆匆,脑中却想着那小骗子让他道歉那一句,道歉了她就不哭了,这一句多少让皇帝有些局促——他这辈子还没向谁道过歉,谁惹的祸事谁道歉,绝不会是他——他对她多好啊。
待皇帝过了长秋宫的影壁,宫里头的宫娥内侍便跪了一地,再往正殿去,太皇太后正站在殿门口,一旁的小宫娥端着把圈椅请她坐,太皇太后竟不理,只捂着胸口小喘。
而自家母后林太后则情安然地跪在地上,见自家皇儿来了,忽的自嘲一笑:“这是又来了一个。”
太皇太后回身瞧了一眼皇帝,那一双温慈的眼眸划过去,又划了回来,继续向着林太后说着话。
“……即便如你所说,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便要这般惩戒?淮如,你这是打哀家的脸啊。”
长者为先,皇帝瞧着太皇太后在问询,便坐上了宝椅,听了一耳朵,倒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向下望着自家母后,见她情安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对星落的惩戒有何过错。
她平静地看着太皇太后,语音缓缓:“儿媳同母后在后宫相处数二十年,儿媳孝与不孝,是不是故意寻您的麻烦,您心里一定有数。”她没待太皇太后叫起,这便慢慢地由身边的宫娥扶了起来,往那一侧的圈椅坐了,“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她是,可说错了一句话并不全是,她那一句委实恶毒,儿媳此刻都不愿回想。”
她口中说着不愿回想,可只哀伤了一时,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儿媳养育天子,善待后宫,这般作为在她的口中,竟成了要消除的罪业,儿媳执掌六宫,莫不是连个宫女丫鬟的管束权都没有了?累的母后和陛下一道来问罪。”
太皇太后乍听得那一句消除罪业,也吓了一跳,眼中便多了几分的惊愕,抬头看了看皇帝。
皇帝却眉梢挂了些许的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不过是消除罪业这四个字,当真可笑,别说道家经典,即便是佛家的经典,消除罪业这四个字比比皆是,何至于要如此为难那个小骗子。
他尚未出言,太皇太后却冷了脸,说了一句错了,“你执掌六宫,自是能管束宫女丫鬟,可这位姑娘既不是宫娥也非丫鬟,是哀家请进宫来的客人,再说明白点儿,哀家属意她当皇后,你心里头不欢喜,借着消除罪业的由头来呲打哀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