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说,那你还要改吗?”林岚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改了,我扫码付钱吧。”
林岚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冷静下来,是谁改的手机还不知道,但是针对的是谁她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有人不希望她联系上沈伦,是谁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了。
市中心的繁华商圈,商品应有尽有,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台颜色型号完全一样的崭新手机就到手了。
此时的沈伦静静地坐在家中看着电视,喝着啤酒,看似轻松惬意,其实满脸写着颓废。
女儿每天都会问至少三遍“妈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沈伦的回答都是“妈妈又去出差了,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瞒得住小的却是瞒不住老的,儿媳妇几天没回家,做婆婆的怎么可能会真的以为她去出差了,再加上那天把孩子送来时的情形,两相结合依然是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老妈不舍得太过苛责儿子,但是看向他的眼神总是透着责怪加心疼的复杂情绪,时不时地叹息一下自己苦命的儿子为什么老是被女人伤害。
范小雪几乎每天都来嘘寒问暖,这让心中早就对她起疑的沈伦心烦不已,每次都没好脸色,反而是王瑀霏难得的来电和来访会给他带来一丝心灵的慰藉。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音乐铃声将沈伦从自我意识与不知所谓的电视节目联合营造的虚幻世界中拉了回来,他伸手取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屏幕,就是这一眼让他的身体过电一般一阵颤抖。
来电显示是两个字,“老婆”一股屈辱合并着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拇指下意识地就要去按红色的挂断键,可是堪堪距离屏幕只剩不到一毫米的距离时,他的手却停住了。
铃声还在继续,莎莎从自己的房间光着小脚丫跑了出来。
“爸比,是不是妈咪的电话?”稚气的声音,问的却是最扎心的问题。
“哦,不是的。”
小丫头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下去,小脸垮了下来,小嘴噘了起来。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老妈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一脸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
没有过多解释的话语,沈伦拿起手机径直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他的手在颤抖,心里天人交战,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大脑仿佛一台马力全开的计算机计算着各种动作导致的可能性。
这个目前还是他妻子的女人一周时间内音讯全无,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时间的推移消磨着他仅有的一点对这段婚姻的眷恋,这让他恨得牙痒。
但是整件事情中存在的疑点又让他无法确定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五年的枕边人有朝一日居然变得如此神秘而陌生又让他想要说个清楚的念头如此强烈。
音乐声还在继续,时间还在流逝,沈伦的心还在挣扎,音乐即将进入尾声,他的拇指慢慢移向了绿色的接听键。
接还是不接?这在目前是个难题,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难题,可是生活中再难的难题也要迎难而上的去面对,想到这里,沈伦抓住脑海中一闪即逝的一个光点,果断地将拇指按了下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可是电话那头也没有传来一丝声响,终究还是慢了一拍,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沈伦谈不上庆幸还是懊恼,只有一丝没来由的惆怅,一切都是命吧。
要不要回拨过去?会不会还是无法接通的结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唉,还是这样,沈伦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也终究留不住,他已经麻木了。
把手机扔在桌上反身准备走出卧室,手机铃声却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沈伦一个转身一把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短促而有力的一声。
噗嗤一声笑声传来,“怎么回事?铃声都没响呢就接了,等着我电话呢?”
“哦,霏霏啊,正好拿着手机呢,看到电话就接了,有事吗?”
“今天挺凉快的,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吧。”
“呃……”
“大男人爽快点,老是窝在家里也不好,出来散散心。”
“哦,那好吧。”
“呵呵,这就对了嘛,我晚点来你家找你。”
“好的。”
这位王小姐的殷勤连老妈都看出来了,沈伦如何会看不出来,一个自觉有些疯狂的想法冒出头来,这难道会是自己的第三段婚姻?
终究还是没有接到林岚的电话,这让沈伦有些后悔,虽说对她恨得牙痒,但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牵挂始终还在。
陪着老妈和女儿吃了饭,沈伦将莎莎抱在大腿上,翻出了一本故事书,这几乎成了林岚走后每天的固定节目,而以前给女儿讲故事的活是专属于她的。
叮咚两声,门铃响了,沈伦将莎莎放下就去开门,莎莎见过王瑀霏,每次都会乖巧地叫一声阿姨。
沈伦走向大门,莎莎像个小跟屁虫一般跟在身后,走到门边打开门,预想中王瑀霏那娇小可人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挑的身影,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一个让沈伦瞬间石化的身影。
“妈咪!你出差回来啦!莎莎可想你啦!”
三岁多的小女孩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将挡在身前的爸爸推开,哭叫着扑进了林岚的怀抱。
林岚一把搂住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沈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好多话想要说,好多问题想要问,可是一时间愣在那里居然毫无反应。
就在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王瑀霏见到这一幕也是一呆。
“这是……怎么了?”王瑀霏迟疑着开口问道。
一听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林岚松开女儿,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几乎跳了起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来找沈伦啊,岚姐你怎么了?”王瑀霏一脸无辜的问道。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的手……”
林岚想问手机是不是被她动了手脚,但是一句话没说完,她却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如此情绪之下还能保持一份冷静。
到底是谁对她的手机动了手脚还不好说,暂时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我的手足姐妹居然背着我来找我老公,我和他还没离婚呢,你想干什么?”林岚厉声问道。
吵架的动静惊动了邻居,已经有人偷偷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你这话算什么意思?你自己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你知道你老公和女儿是怎么过的吗?我只是作为朋友来关心一下而已啊。”
“呵呵。”林岚气极反笑道,“只是关心一下嘛?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
王瑀霏冷笑一声,“岚姐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在这里吵架让邻居看笑话,你进去吗?你不进去的话别挡着我。”说罢就要绕过她。
林岚恨得牙根痒痒,“你别走!”说罢一把拉住了王瑀霏的手臂。
“你这是干什么?你弄疼我了!”王瑀霏想要挣扎却怎么也甩不脱林岚的纠缠。
莎莎看着妈妈和那位和蔼的阿姨怒气冲冲地纠缠在一起被吓坏了,抱着林岚的大腿被她带得忽前忽后。
此时的沈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关系升温迅速的红颜,两个不久前情同姐妹的女人此时却在狭窄的楼道内,在众多的邻居面前拉拉扯扯,可怜的女儿犹如狂风呼啸下的一株小树苗被吹得东倒西歪,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动迁办公室林岚和范小雪的那场大战,想到这个女人总是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的怒火一下被点燃了。沈伦跨前两步,一把拉过莎莎将她护在身后,一手一个准确捉住两女纠缠在一起的手臂用力一分,由于角度位置的关系,被分开后的王瑀霏一个闪身躲到了沈伦的身后,那样子就好像是沈伦将她主动护在了身后,而猝不及防的林岚往后退了几小步才堪堪站稳,就像是被推了一把。
林岚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知道沈伦恨她,她今天来了就是准备挨骂甚至挨打的,但是自己的丈夫居然眼见自己和别人起了冲突却出来拉偏架,把自己置于如同动迁办里范小雪的位置,她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嘈杂的楼道瞬间恢复了安静,诡异的安静,除了莎莎的啜泣声之外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林岚看着满脸怒气的沈伦,一脸委屈的王瑀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莎莎,脸色铁青把莎莎抱回屋里的婆婆,周围神色各异看着热闹的邻居,这一张张脸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忘记是怎么走进电梯离开大楼的,一直走到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马路边,她的魂灵似乎才重新回到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中。
她在偶然的情况下知晓了无法联系上沈伦的原因并且成功破解了,但是他对自己的积累的怨气太深了,以至于根本就不接自己的电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门,却在王瑀霏,这个曾经的闺蜜眼前受尽羞辱。
她望着手里的一袋零食苦笑一声,那是买给莎莎的,可是这么折腾一圈还是在她的手里,上一次独自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是白天,那一次她甚至萌生了走上马路被车撞死,从而一了百了的念头,可是这次她没有。
上一次,无助的她做了个最终让她在肉欲的沉沦上越走越远的选择,可是这次她没有。
在这里居住了五年,周边的道路对她而言无比的熟悉,她忽然想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酒吧,她和沈伦在没有莎莎之前经常会在晚饭后手牵着手逛去那里,两个人点上一扎啤酒或是两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像一对初识的恋人一样,在音乐声中畅谈着彼此的爱慕,那段日子,甜美极了。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有点酸,好想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如果沈伦真的铁了心要离婚怎么办?她是过错方,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最心爱的女儿都会失去。
莎莎是不是沈伦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她现在却巴不得莎莎不是沈伦的,至少
这样他还有可能不要这个孩子,但是可能吗?以她对沈伦的了解,就算孩子的身世存疑,沈伦也会因为这些年积累的父女之情拼命抢夺孩子的归属权,他是上海土著,家里有车有房,哪怕她林岚能证明自己的工作足以负担母女二人在上海的生活,并且确保孩子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她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况且还要加上王瑀霏这个对沈伦虎视眈眈,极有可能对他接盘的深不可测的富二代。
况且,亲子鉴定在如今的社会是一件很难的事吗?当然不是。
对了,还有工作,酒店销售经理的工作,林岚能将这份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最开始就是得益于丈夫在圈内的人脉关系,之后则是王瑀霏的有心提携,可是这两个人已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就算他们出于施舍不去计较,但是她还有脸继续使用吗?或者说,她一个经历了不光彩的婚变的外地女人,还有脸继续做着这份工作继续留在这里生活吗?灰溜溜地离开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善哥呢?有可能是自己的下一站归宿吗?想起这个最近和她零距离甚至负距离最多的男人,林岚心里就像阴雨天家里附近那条河道一样,泛起一阵阵让人难以名状的味道。
是他的出现让自己身处如今这样凄惨的局面中,但奇怪的是林岚居然不恨他,是的,她情愿把恨意全都指向自己也不愿意恨他半分,她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曾经对不起善哥,而在善哥想要通过肉欲来缓解相思之苦之时,她没有权衡好过去与现在,恩情与爱情之间的关系,一步错,步步错,在善哥的温情攻势下她一步步走偏,没有人拉她推她,全都是她自己走的路。
心中的胡思乱想没有迟滞她的脚步,穿过一个小区,经过一条小巷,她以一个对路径无比熟悉的本地人的姿态快速到达了那间小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