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来杯清茶吧?”碧珠适时地送上茶水,小脸微皱地看着她,“你都看了一早上的书了,想必眼睛都花了。”
范青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她笑了笑,“无妨,我下午约见了李佩李大人,待会你务必要把我扮成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她现在被很多人盯着,不管对方存了什么心思,都要做一番掩饰才行。
碧珠坚定点了点头,握紧了小拳头。
于是等范青瑜出门的时候,除了心细如发的梁王府侍卫,其他人几乎无人发现那是她乔装打扮的样子。
无他,这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怎么看也不会是那位玉树临风的沈家主呀?
不过等到了和李佩约见好的地方,范青瑜就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把用于伪装的白发和假皮都拆除了,素净着一张脸迎接了这位父亲的故友。
“李伯父。”范青瑜看到眼前温和儒雅的中年人就不知为何升起一种好感来,她对李佩微微一笑,“我是青瑜。”
李佩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微微打量了范青瑜一眼,见这个小姑娘目光清明周正,心里便晓得他那位好友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我的次女和你年纪一般大,却成日只知道玩乐,不及你能做大东家的能耐,若是有机会定要让她见见你。”
“我这样走商道,在盛京可不是正道。”范青瑜眨了眨眼,“李伯父可不会舍得让女儿去做生意。”
李佩便笑了。
范青瑜心知李佩值得信任,和他谈了谈几句在盛京的近况,便开门见山谈起了自己来盛京的目的。
“我知道盛京人事复杂,我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能够对抗那么多力量,但若是不能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不能看到他们罪有应得,我寝食难安。”
李佩沉默了一会儿。
早在之前,范青瑜第一次写信给他的时候,李佩就意识到了她来盛京可能别有目的。
毕竟好友战死,只余这么一位娇养长大的孤女,无论如何也是该在珲州调养身心的,而不是只身上京。
却不想她果然是将门虎女,要以一己之身报家族之仇。
“若真与顾相和李叙有关,恐怕牵扯极深,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李佩看着她柔弱的身姿,“你,可想好了?”
若只把这当做二皇子与安国公犯下的罪孽,那么随着他们的伏诛一切应当已经终结了。
可若要继续追究下去,想必只会继续陷入危险之中。
范青瑜心内一颤,无法自抑那一瞬间的痛意。
她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淌浑水,就像看着是个有些污浊的小水塘,但越往下查,会发现里面越发幽深不见底,几乎是个无边的大湖,乃至大海。
只是事关于己,她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想还范府,还世间一个公道。
李佩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什么决定了。
他叹了口气,望向范青瑜的目光和江老如出一辙的怜惜和怅然。
沉思了一会儿,李佩缓缓开口道:“若你真心想要查明一切的真相,我建议你要找一棵,比他们更坚.挺更无可撼动的大树。”
范青瑜浑身一震,望向李佩。
“侄女,我知你有自己的想法,但听我一言,抛去倔强和尊严,才能成大事。”
李佩活的通透,看的更远,他淡声道:“你与梁王殿下的婚约,我亦是知悉的,若你成了梁王妃,借由梁王乃至陛下的力量为你范家报仇,名正言顺且无坚不摧。”
“你为何不嫁他呢?”
范青瑜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语,只是彼时初到盛京的心境和此时的心境是不同的。
那时她未曾想过,真相背后可能不仅只是一个大臣,还会是户部尚书,会是右相府,更会是无数他们的门生故旧编织起的弥天大网。
“我看那梁王,对你有意,否则不会帮你的铺子出面,”李佩微微皱起了眉,似是有丝疑惑,“你们是何处认识的?”
“他不知我身份。”范青瑜低声道,眼眸动了动,“我在荆州救过他,至今都是化名。”
李佩儒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慨叹,“侄女,你和梁王,如此良缘天定,佳偶天成,你何不干脆和他履行当初的约定呢?”
履行约定,成为他的王妃吗?
范青瑜有一丝怔然,她抬眼看着李佩,他一脸认真,显然是认为这是可行的。
她里闪过一丝苦涩。
就在前几日,她才坚定地拒绝了他。
也许他确实对她有几分好感,难道就因为这几分好感,她就要利用他吗?
嫁给他,借由他和陛下的力量,查清范府大火的事情,查清顾府和李府的事情……
即便事到如今,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顾李两家,这些作为,以她对赵曜的了解,这位铁血的君王绝不会坐视不管。
“李伯父,待我好好想想。”李佩的话,确实也让范青瑜的心有些乱了。
李佩点了点头,将范青瑜所需要的卷宗誊抄好的一份交给她,又宽言劝慰了她几句,便先行离去了。
而范青瑜则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乔装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