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她如此,这位四小姐身上穿的便是一身破烂,瞧瞧这衣服,都洗的泛白了,袖口领口都毛边了。
走出去哪里像个大家小姐?比她们这些丫鬟还不如!
再看看她这院子,又偏又旧,屋里光秃秃的,要什么什么没有,比她原先住的地方还寒酸,她是一分一秒都在这待不下去了!
整日里这么灰不溜秋的,就算有一副好样貌,那也是白搭,顶多以后被夫人配给哪个老大人当续弦。
她可不想跟着她嫁过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她一定要想办法回正院去,实在不行,随便调去哪个公子小姐身边也比呆在这破落院里好!
秦业鸾自然不知道她在心里编排了自己一番,听到她的话,她轻轻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
她这副忽视人的模样真是让青竹气不打一处来,从她来这院子后,她就是这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不过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罢了!
虽担着小姐的名头,过的却还不如她一个丫鬟体面,这府里有谁把她当回事?
她可是知道大夫人一贯不喜欢这些庶子庶女的,所以对秦业鸾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装什么哑巴!”她有些不悦地低声咕哝了一句,随即走到她身前有些得意地说道,“四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吧?大少爷中了解元,今日一早报喜的就来了,侯爷和大夫人高兴的很,给府里所有人都发了赏钱。”
原来今日是乡试放榜,秦业鸾有些恍然大悟,怨不得青竹一大早便不见人影了,大厨房也来的有些晚。
看青竹这模样,她便知道她刚刚是去前院讨好大夫人他们去了。
对于秦明瑜中解元这事,秦业鸾倒是丝毫没有惊讶。
她这位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她老早便知道了,从小便过目不忘,读书习武更是信手拈来,很早之前,他的才华便已享誉京城了。
一个举人名头在这京城之中虽然很常见,但落在秦明瑜身上却又不一样了。
在这之前,他已得了小三元,看这架势,一个也是唾手可得。
加上他长相又俊俏,又出身名门世家,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故而今日上门恭贺的客人那是异常的多。
用一句话总结秦明瑜,那便是一个天生的天才。
想到这些,秦业鸾的内心倒是难得有些唏嘘,谁能想到——
昌平侯府如此优秀的嫡长子,竟不是大夫人和侯爷亲生的呢!
当初要不是她尚在襁褓之内,大夫人身边的下人没有防备,偷聊此事被她听到,她也不会知道。
只是后来那两个闲话的下人她便再也没有在府里见过了。
她长大之后特意去打听过,据说那年府里有下人联手偷盗犯事,逐出去了很多人。
说是逐出去,但到底是生是死,那就不知道了。
如今这府里上下,除了大夫人和她的心腹,怕是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事了。
出生便带着记忆就是这点不好,特别容易听到一些秘密,毕竟谁会防备一个小婴儿呢?
她想着往事,忽然晃了晃脑袋,罢了,想这些作甚,反正与她无干。
她如今就想着能安安稳稳地活着,然后攒一笔钱,有朝一日能出去做点小买卖之类的,自由地生活,而不是像大姐姐一样被随意发嫁出去。
想起大姐姐,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年前大姐姐归宁的时候,她曾见过一面,面色憔悴,身上甚至还带伤,一看便知日子艰难。
大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便是秦明瑜与秦业媛,大哥秦明安是吴姨娘所出,因着他是男子,在侯爷面前还算有几分薄面,故而比她和大姐姐受宠多了。
可大姐姐的处境还比她好的多,她生母尚在世,以前也能护她几分,只是就算是这样,在她到了出嫁年龄的时候,还是被大夫人随意嫁了出去,就算李姨娘苦苦哀求也没用。
侯爷又向来不管内院之事,像秦业鸾她们这些庶女的事更是从来不过问,她甚至怀疑她这位父亲,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因为有大姐姐的前车之鉴,秦业鸾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在羽翼未丰之前,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徒劳而已。
在这尊卑为上的时代,就算她有万般能耐,一句孝道便能压死她,大夫人只要说一句她没有规矩,就能让她生不如死,甚至不会有人为她说一句话。
“四小姐,奴婢与你说话呢!”见她久不回话,青竹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照我说,你也该出去好好巴结一下夫人,整日里呆在这破落院里能有什么前程?”
“嗯。”秦业鸾回过来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许久嘴里才悠悠地吐出一个字。
看她这平静的样子,青竹顿觉好心喂了驴,她一时善心发作回来跟她说一声,她就这个反应?
怪不得一辈子呆在这小院里,今日这么好的日子,都不知道过去讨好一下夫人和大少爷他们。
“烂泥扶不上墙!”青竹转身悄悄朝她啐了一口,低声骂骂咧咧了几句,哼了一声便又走了。
第2章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业鸾头都没转一下,只当没听到,心中叹息,她又不是没尝试过。
幼时,为了能让生活好点,她也不是没有刻意讨好卖乖过,她努力想让大夫人对她印象深点好点,可大夫人却一见她便一脸厌恶,斥责、罚跪、禁食是常有之事。
后来她便想通了,对有些人来说有时候存在就是原罪。
再后来她便努力隐藏自己,不在大夫人面前出现,虽然生活上短缺了很多,但少做少错,起码不会再被无端责罚了。
想起过往的那些事,秦业鸾至今还心有余悸,内宅之事实在是错综复杂,她能做的只有远离事端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