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几条巷子,终于,马大祥的家门出现在了眼前。
“大人大人,那就是马家!”赵县丞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激动地道。
陆询挑帘看看,调遣几个捕快去马家后面守着。
赵县丞暗暗好笑,马家就一个寡妇一个老奴,能犯什么事?
马车停到了马家门前。
大门紧闭,陈武上前叩门。
“谁,谁呀?”
一个老妇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有些紧张。
不过平时少与人来往的两个妇人,胆小也正常。
陈武扬声道:“知县大人要重审邹峰案,有话询问林氏,速速来开门。”
习武之人声音浑厚响亮,陈武这一喊,左右街坊院子里都有了动静,马家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已有街坊赶到门外,好地朝这边看来。
终于,林织娘身边的田婆子来开门了,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妇人,突然见到陆询、赵县丞等人,田婆子脸色发白目光躲闪,十分害怕的样子。
陆询反而笑了笑,问:“你似乎很怕本官。”
陆询容貌昳丽,气质卓然,在京城有第一雅公子之称,他这一笑,看得前来围观的街坊妇人都发痴了,尤其在一身肥肉汗流浃背的赵县丞的衬托下,陆询简直就像仙下凡。
田婆子心里有鬼,哪会在意陆询笑得好看与否,强忍着没有去张望院子里面,她求助地看向认识的赵县丞:“邹峰,邹峰不是逃了吗?都三年了,还有什么可审的?我们当家的都埋了,还能审出什么?”
赵县丞热死了,也渴死了,只想快点进去坐坐,不耐烦地道:“大人自有思量,你不必啰嗦,赶紧去厅里备好凉茶,叫林织娘出来问话。”
田婆子不敢违背,慌慌乱乱地去泡茶,往里跑时无意往墙角瞥了一眼,田婆子不禁打个激灵,只是后面有人看着,此时若做什么,更惹人起疑,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县丞引着陆询走进了马家。
马家盖了三间上房,南北两个院子,北院尚不得见,南院里左右分别盖了厨房、厢房。屋檐下围了花坛,里面开着应季的花,看得出主人喜欢侍弄花草,过得很是安逸。
陆询走得很慢,目光一一扫过院子各个角落。
靠近院墙的花坛边上支了一张晾衣架,架子上挂着两件女装与一条黑色裤子,裤腿处有被刮拉丝的痕迹。
陆询笑了笑。
厅堂里除了忙着倒茶的田婆子,终于又多了一道身影,是个刚从东屋里走出来的妇人,三旬左右,肌肤雪白娇嫩,只是在陆询看来,这位林织娘只是中等偏上之姿,算不得什么美人,放在侯府一众婢女里都不起眼。
看到他们,林织娘局促地低下头,一副不善言谈且怯弱胆小的模样。
陆询径自坐到了主位。
赵县丞不敢坐,扫眼桌子上的茶水,他忍着渴,给林织娘介绍陆询,让她跪拜。
林织娘讷讷地跪了下去。
陆询闻到了一丝酒气,道:“你喝过酒。”
林织娘面上一慌,随即低着头道:“夫君被杀后,我,我就染了借酒消愁的毛病。”
陆询:“你夫君乃邹峰所杀,你可恨他?”
林织娘头垂得更低:“恨。”
陆询:“近日他可来找过你?”
林织娘马上摇头:“没,没有!”
她的紧张与异常,连赵县丞都察觉了不对。
陆询看向陈武。
陈武拔.出佩刀,指挥两个捕快去搜西屋,他一人去了林织娘的东屋。
就在他跨进去的那一刻,林织娘跌坐在了地上。
赵县丞吓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东屋,难道,邹峰真的躲在这里?
几乎他的念头刚落,里面就传来了打斗声,赵县丞何曾亲临过抓捕现场,想到邹峰的狠勇,赵县丞魂都快飞了,下意识地要躲到两个捕快身后,然而余光一扫,却见陆询仍然端坐在主位,色平静地仿佛他只是过来与人喝茶叙旧。
赵县丞两股战战,躲也不是,坐下去也不是。
东屋传来一声惨叫。
很快,陈武押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却精瘦的男人,一头干枯如荒草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挡住了他的脸,当他被迫跪下来,抬起头,他的面容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浓眉深目,鹰钩鼻,说不上多丑,却十分阴森可怖。
赵县丞惊得倒退两步。
这就是邹峰,当年县衙里的邹捕头,只是三年前,邹峰长得很壮,身上充满了威武英气,眼前的邹峰,那么瘦那么狠,几如恶鬼。
邹峰看看陌生的陆询,目光落到了赵县丞脸上,忽地笑了:“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县丞先是惊,跟着怒,指着邹峰道:“是你杀了雷虎?”
邹峰冷笑:“他坏我好事,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