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筝没有直接回卧室,她一时半会儿安静不下来,怕回去打扰了萧烈,只能在大厅里坐着,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何姨见她嘴唇都白了,本来就清素的娇颜又像是浸过寒霜。
“夫人,您还好吗?”
她问了几遍叶闻筝才听到。女人怔着双目,合在胸口前的双手缠如细藤。
“没事......”
“那我去给您倒杯水?”
何姨见她点了头,才不放心地离开。偌大的厅室一瞬间只剩下她自己,她失力倒在沙发上,叁千青丝散乱成一摊发着阵阵香气。身后脚步骤起,一杯水随之递到她头侧,她刚要去接,却被那只捏着水杯的手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黝黑而粗糙,每个指节间都生着层薄茧,修剪利索的指甲上还有些纵向的线条。
是个男人。
顺着手向上看,她果然看到一张男人的脸,这个人她很陌生,在记忆里搜寻一遍也没记起他曾经出现在自己周围。
许是见她疑惑,男人赶在她之前开口解释:“是何姨叫我拿来给您的,她去给您煲汤了。”
他说的话没有丝毫破绽,在萧家铤而走险害叶闻筝其实并不高明。但他刚刚听到了陈江的话,叶闻筝有了孩子,这是赵秋妍的大忌讳,所以一刻都不能再等。
叶闻筝不疑有他,拿起来放到嘴边,动作却突然顿住。
目光微晃,追随着液体流动。杯底有一些异样的纹路正在水里化开,像是糖或者盐融化时的痕迹。
心里一紧,她攥着杯子站起身,用自己的身子作掩护,偷偷沾了一点水抹到萧烈送给自己的手链上。
——红色手链上有一颗连接珠子是银质的。水将一抹上去,闪亮的银珠子便开始泛黑。
“啊!”
花容失色,紧缩的瞳孔溢满惊恐。她叫出口的瞬间也跑出去,可是柔弱的姑娘又怎么敌得过壮年男子的体力,身后的人见事情败露也只能孤注一掷。他红了眼睛,跳过茶几一把将快要逃离的女孩抓回来。
“啪!——”
一朵晶莹璀璨的玻璃花绽放在地板上,转瞬之间便凋零颓败。
满地莹亮靓丽的花瓣反射着阳光,照亮女孩眼尾,在恐惧和心跳中兀自孤芳自赏。
周围的人闻声赶来,无一不被眼前一幕惊呆。
“让我走——”他遽然掐上叶闻筝的脖子,白皙皮肉被划出几道血痕。
这一下止住所有人准备上前的动作,他越来越用力,女人的面色已经蒙上殷红,五官也逐渐痛苦地拧在一起。
“放开她。”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定住,他们猛地转过头,满身褴褛的男人已经站到楼梯拐角处,微长的额发挡去半片目光,他垂着眼睫,眉尾的疤痕凶狠且嚣张。
那人不动,他不可能放开手里的人,这是他能活着出去的唯一筹码。
“让我——”
他话没说完,萧烈手腕便动了一下,紧跟着一道银色光芒从他手中射出。快得像是幻觉,刺破空气的尖刀利刃带着风声,下一刻嵌进柔软咽喉。
“嗯......”
一声闷哼,捏着她的大掌蓦地松了。鼻腔里倏然灌入一抹腥甜,伴随着淡淡暖意,赤红也逐渐蔓延侵占余光,蜿蜒线条绵延流淌在自己身侧。
“咚!”
死人倒地,禁锢她的身体轰然倒塌。她血液仿佛被抽干一半,冰凉的指尖戳进肉里,手心却不觉得疼。
“筝筝。”
男人目光始终未见波动,不肯再分给地上的尸体半个眼。
他唤她的名字,声线柔情到极致。然后往下走,朝她伸出一只手。
掌心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没擦净的烟油,或黑或红的色彩嵌在皮肤纹路中,让这只手看上去更加饱经磨难。
苍白的面容很温和,他已经到她面前,只剩几步。
深吸口气,扯平了唇角。
“筝筝,过来。”